但薛嘉月见不得薛元敬被人这样的对待。当下她只觉心中火气忽生,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将那锭金子捡起来扔向谭宏逸。同时她俏脸含霜,冷声的说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就不知道不食嗟来之食的典故?这锭金子还给你。我们人穷志不短,不受你这嗟来之食。」
说完,她也不看谭宏逸是何脸色,伸手挽住了薛元敬的胳膊就道:「哥哥,我们回家。」
转过身的时候,还听到周边人的议论纷纷。
有说她和薛元敬有骨气的,也有说她和薛元敬傻的,竟然放着好好的一锭金子不要。
但薛嘉月也不去理论这些,只同薛元敬一直往前走。
不过等走出一段路之后,她心中的火气消失了,她就开始后怕起来。
薛元敬见微知着,一见她面上神情,就微笑着问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薛嘉月咬着唇没有说话。不过最后她想了想,还是抬头看薛元敬,叹着气说道:「哥哥,刚刚那个人,我在茶铺里听人说起过,他家是这平阳府的首富,那想必肯定是有势力的。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说我刚刚将那锭被泥水弄脏的金子直接扔到了他身上去,他会不会,会不会恼羞成怒,来寻我们的麻烦啊?」
薛元敬不答,反问她:「若是再来一次刚刚的事,你还会不会将那锭金子扔到他身上去?」
薛嘉月想了想,然后很坚定的点头:「会。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任何人这样的侮辱哥哥。就算明知道过后他会来寻我的麻烦,我刚刚也照样会将那锭金子扔回去给他。」
有的时候,如节气,尊严这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薛元敬眼中浮上笑意:「嗯。」
虽然他只是轻声的了嗯了一声,但语声温柔,面上笑容温和,看起来就如同是冬雪消融,瞬间就春、光明媚起来一般。
顿了顿,薛元敬又温声的继续说道:「你放心。若他要寻我们的麻烦,当时就已经寻了,也不必等到以后。再者,即便他真要来寻我们的麻烦,有我护着你,也必不会让人伤你一下。」
以前薛元敬说过,他会护着她,会带着她堂堂正正的从秀峰村离开,以后他们到哪了也都会堂堂正正的做人,而现在他果然做到了。所以薛嘉月对薛元敬还是很信任的。现在既然他这样说了,薛嘉月忐忑的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
她挽紧了薛元敬的胳膊,抬头笑道:「我今儿上午特地的去街上割了一斤肉,还买了一条鱼回来。晚上我给你做肉圆子,还有红烧鱼。走,我们快回去。」
薛元敬笑着点了点头。手里撑着的伞又往薛嘉月那边倾了一点,不让半点雨丝落到她身上。哪怕此刻他半边肩膀都已经被雨给湿透了。
薛元敬猜想的不错。
在薛嘉月将那锭金子扔回到谭宏逸身上时,谭宏逸的第一反应是怔住了。
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凤凰蛋一样的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的对待他。
等到他反应过来,低头看时,就见他身上穿的那件白底皂边澜衫的衣襟前面已经染上了一团污泥。是刚刚薛嘉月将金锭扔回来的时候金锭上沾着的泥水。
看着这团污泥,谭宏逸瞬间就恼羞成怒了,脖子上的青筋都气的梗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的就要叫那几个仆人去将薛元敬和薛嘉月抓回来,再好好的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顿。但这时忽然听到周边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其间也有说他刚刚仗势欺人的。
谭宏逸目光看着滚落在泥水中的那锭金子,脑中回想着刚刚的事,只越想越气。
他心中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做的不对。不过他也并没有要叫人去抓薛元敬和薛嘉月的意思了,只是气愤愤的一脚将落在他面前的那锭金子踢到了一旁去,然后又伸手指着刚刚的那几个仆人,冷声的说道:「你们几个,回去之后都自己去管家那里领五十鞭子。若少一下,以后你们也不用在我家做事了。」
说完,他一甩衣袖,抬脚往前就走。
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刚刚的事。
那个少年气质沉稳淡然,一看就知道绝非池中物。还有那个小姑娘,生的相貌倒是不错,但是竟然敢拿金锭直接扔他,弄脏了他的衣裳不说,还嘲讽他圣贤书都白读了。
他心中不由的就暗暗的发誓,若下次再让他遇到这两个人,他可不会再这样的好说话了。
不想第二天在太初书院院门口他又遇到了薛元敬和薛嘉月。
很显然薛元敬是来太初书院应试的,而薛嘉月是来送他的。
谭宏逸一见到他们,双眼就微微的眯了起来。然后他双手轻拢在袖中,踱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薛元敬一抬眼看到他,目光微沉,然后就伸手将薛嘉月拉到了身后。
谭宏逸见状,鼻中哼笑一声,慢慢的说道:「我看你们两个昨天胆子大的很。一个打我家的下人,一个拿金锭砸我,怎么,现在看到我知道怕了?」
薛元敬压根就没有要理睬谭宏逸的意思,只继续同薛嘉月说话。叫她现在就回去,今日下午不要再来接他之类的话。
薛嘉月只笑着不说话。
谭宏逸自小就是一呼百应,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忽视过。现在猛然的被别人这样视为无物,他只觉心中火气顿生,拢在袖中的双手不由的就紧紧的握成了拳。
耳听到薛嘉月正在对薛元敬说哥哥你要好好考,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之类的话,他忍不住目光瞥了薛嘉月一眼,然后又看着薛元敬,上下打量了两眼,开口嘲讽道:「看你的样子,想必也是刚从外地来的。家中没有大人?不然怎么由这样小的一个妹妹来送你应考。看你身上衣裳的料子也是布的,家境想必也一般。穷人家出身的孩子能识得几个字,你竟然就敢来报考托月书院和太初书院?若托月书院和太初书院被你这样的人考上了,那往后他们的名声也要一落千丈了。」
薛嘉月听不得他这样的嘲讽薛元敬,当下没有忍住,就反唇相讥:「昨日我听人说起过你学问甚好,我也不知这到底是真是假。但现在看来,就算你学问再好又如何?你的人品左右是这样了。近墨者黑,若托月书院和太初学院被你这样的人考上了,那往后他们的名声才会一落千丈呢。」
谭宏逸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的顶撞过?而且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他当即只气的面色通红,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动着。
「你,你……」
他伸手指着薛嘉月,待要出口驳斥,但一时间实在是气的狠了,竟然不晓得到底该说什么话来驳斥她。
薛元敬将薛嘉月挡在身后,然后对着谭宏逸微微的点了点头,面上神情平静淡然:「我兄妹二人并不想惹事,这位公子何必纠缠不放?」
这时周边已经围了几个同样前来应考的学子,也看到了全过程。
眼见谭宏逸先开口嘲讽,薛元敬一直忍让,便是薛嘉月开口反讥,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谭宏逸竟然有不依不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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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财妻 卷二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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