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按村里人的规矩来说,不算过份。可想想之前那些猪肝,再想想董老太口中那一百文,芳嫂有点失望了。
听她那一问,叶秋就明白了,这位也是想来挣钱的。不过别说这个口子不能开,就算是能开,叶秋也不能答应。
「你家就指着裙子一人做活,就有事我哪好意思叫她?」
「怎么不好意思?」芳嫂顿时就急了,「你放心,只要你叫她去,随你怎么使唤。行不?」
花裙子也连忙认真的站起来,拍拍自己胸口,表示她有力气,能干的。
可叶秋却瞧着心疼了,伸手拉了这姑娘的手,递到芳嫂跟前,「嫂子你摸摸,这象是个闺女的手吗?我来这村里三年,没一日见过你家裙子是闲着的。天没亮就起来挑水烧饭,然后就劈柴喂鸡,下地干活,得点空子还要纳几双鞋底贴补家用。如今好容易农闲下来,有工夫喘口气了,还要她上我家干活,我于心何忍?」
裙子怔住了,不仅是因为叶秋的话,更加因为叶秋那柔软温暖,还带着淡淡香气的手怜惜的抚过她粗糙的掌心时,她突然迷惘了。
原来这才是女子的手么?
怪不得她前天为交税进了城,路过布庄,想伸手去摸一摸那挂在外面的丝绸,可伙计却是不许。
「这么粗的手,也不怕把我们的好料子摸坏了!」
这是那个伙计的原话,裙子听了很委屈,也有点伤心。她不过是想摸一摸,怎么会把料子摸坏?
可眼下,她叶秋轻抚着她的手时,她突然不敢肯定了。
这样娇嫩的手,只怕她稍一用力,就会搓破皮吧,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摸那么好的料子?
回过神来,自惭形秽的裙子迅速把手收了回去,藏在了背后。
不过却下意识的看了她娘一眼,娘的手是怎样的?
可芳嫂没有摸她,只不解的追问叶秋,「这有什么好不忍心的?你不用心疼她的。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她不干活闲着在家在嘛?」
这话叶秋真不爱听。
「嫂子你什么意思?裙子也是你的亲闺女吧?怎么就不用心疼了?照你这话,你家拴子也有十多岁了,成天在村中闲逛,你怎么就不说他了?」
芳嫂理直气壮道,「那是儿子啊!哪有闺女不干活,叫儿子干的?」
叶秋觉得跟她没法沟通了,索性刺了一句,「那哪有闺女留到快二十了,还不出嫁的?」
芳嫂不知悔改,还要跟她争,「那是没人看上她呀!她要再不勤快些……」
叶秋忍无可忍了,「嫂子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的?去年明明有人看上裙子,愿意来提亲的,你怎么就不答应了?」
芳嫂终于给噎住了。
裙子是脸上多了块胎记,可五官不丑,她虽不会说话,却能听。力气又大,又能干活,这在乡下,还是很得人看重的。
就在去年过年那会儿,朱长富也是好心,瞧裙子年纪大了,又没个亲爹照应,便在问过芳嫂的意思后,借过年走动之机,在外村替裙子相中一个小伙子。
那家也是穷,小伙子爹娘早逝,依附着兄嫂过日子。人不坏,家里兄嫂也是讲理的人。只是太穷了,才弄得小兄弟二十好几一直娶不上媳妇。
那家兄嫂早就表态了,只要芳嫂不嫌弃他家出不起彩礼,他们愿意分两间房一亩地给弟弟,等成了亲就让他们小两口单独过日子。
按说这样也算不错了,可朱长富回来跟芳嫂一说,她却又犹豫起来。
想了半天,说不要那小伙子家的房和地,让他换成钱带来仙人村。跟裙子一起,替娘家干活,等把弟弟抚养成人,管他娶妻成了亲,就许离开再回自家去。
朱长富当时一听,气得顿时说他没脸说这话,立即甩手走了。
且不说人家过来,会不会给人笑话成上门女婿。就算是人家不怕丢脸的愿意当这个上门女婿,哪个人成了亲不得顾着自己的小家庭?
你拖着一个女儿给儿子卖命不算,现还要拖上一个女婿,甚至还算计着人家的房子和地,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偏心了!
为这事,朱长富好长时间不愿搭理这一家子。芳嫂说来虽然可怜,却也太不懂事了。
拴儿可是姓连,就算裙子嫁了,家里没了劳力,可村里还有那么多连家人呢,能眼看着她家没人管的么?就是朱董两家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也不会啊。
这芳嫂说白了,就是怕。
怕闺女走了,旁人不好使唤,儿子就要吃苦受罪,所以不怎么愿意把闺女嫁出去。宁肯说闺女嫁不出去,也要把人箍在身边做牛做马。
可朱长富气归气,但为着裙子一家的名声着想,老头还是很好心的没把这事宣扬出去。所以芳嫂一直以为没人知道,故此才敢在叶秋说那样的话。
可叶秋能理解芳嫂,也颇为同情,可她不能接受她的做法,更加不能助纣为虐。
「嫂子你好生想想吧,儿子女儿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将来都能靠得着的。别太厚一个,薄一个的了。万一日后有个靠不住的,你不还有一个么?」
看你家拴儿惯得这样,是个会心疼人的么?
这些重话,叶秋到底没说出口。可只这些,就够芳嫂难堪的了。心里似憋着股火,想要反驳,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叶秋眼见无话可说,便要起身离开。
冷不丁芳嫂忽地道,「村里今天开了个会,说好了,都不许跟你家说。」
看出芳嫂眼中隐约的威胁之意,叶秋先是一愣,随即眉头轻挑,「那嫂子就别说了,省得你到时不好做人。」
她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把芳嫂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
堵得她一颗心,更乱了。
连方才不假思索的说出那话,是想再博一把,还是扳回点什么,她也分不清楚了。
可叶秋根本不怕!
甚至连问都不问,这让她还有什么办法?
心慌意乱的芳嫂有些茫然,有些无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想抱怨老天。
为什么把她的两个男人都夺走了,让她没个依靠?
「都是你这倒霉的死丫——」
芳嫂又习惯的抬手想打女儿,可手才抬起,却在看到裙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时,顿住了。
芳嫂猛地一惊。
她忘了,裙子有人说亲的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裙子……」芳嫂试探着叫了女儿一声,忽地有些心虚,「其实娘不是有意瞒你的,是那个……那家实在太穷了,娘舍不得你嫁!」
裙子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好一时,才木木的转身出去,却还不忘习惯性的收拾了碗筷。
等把碗都洗了,她呆呆的坐在院里的木墩上,望着黑漆漆的天上,那朦胧的残月,心里想着叶秋的手,叶秋的话。
叶秋说,她是舍不得让自己太累,才不要她干活。
可她娘说,女人就是干活的命。
叶秋说,她的手,不是闺女的手。
可她娘说,女人的手太细,夫家一看是不干活的,就不会喜欢。
可她的手已经比石头还粗硬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夫家?
不不,她原也是有夫家的。只是,她娘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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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包满满 卷一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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