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平常嚼嚼舌根并没什么,可要到外头去乱说别人家的事,却是要招人嫌的。
尤其,还吃了人家的茶叶蛋。这性质,跟出卖有什么两样?
看董二嫂一张胖脸窘得通红,甚至窘得几乎快落下泪来,叶秋心里的火气,不觉消了大半。
这件事,她是早就知道了。
那天她最后问起陶七,就是问他怎么想到挑拔吴老四来抢亲。
陶七没有隐瞒,说是那天董二嫂一家进城,他看到马车,就认出是陶家的东西了。想着必跟叶秋有关联,就派了丈母娘过去,套出那董老太的话,这才想到借刀杀人。
听说只是为了几个茶叶蛋,自己就被卖了,叶秋当时的气,可想而知。
如果是随口说漏嘴也就罢了,可董老太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明明察觉出不对了,还管人家讨了茶叶蛋才肯说,那她真要因此出了事,她岂不就是十足的帮凶?
可叶秋当时没说,就是想再给董家一个机会。
毕竟住在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真的把脸撕破,也没什么意思。董二嫂不肯拿肉的那天,叶秋就想着她应该是知道了,只看她要怎么做。是想装糊涂混过去,还是怎样。自己也才好应对。
说真的,要是董二嫂再晚两天来,叶秋宁肯不要那五十文,都不会再要董家帮她种地,往后就算住一个村里,也不会有什么交情了。可她来了,还这样诚恳的道歉,叶秋也不藏着掖着了。
「嫂子既然今日来了,我也索性把话挑明了吧。这件事,我是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念着同村这么多年的交情,又看在嫂子你素日为人的份上,我是绝对要上门讨个说法的。这不过分吧?」
董二嫂点头。这要是换自己身上,谁不得讨个说法?
「妹子,对不起。这件事……」
叶秋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跟我道歉。现如今,我既没事,你又上了门,那此事咱们就算揭过,大家往后还是乡亲。」
董二嫂心中一暖,可还来不得谢过叶秋的大人大量,就见她看着自己,一双眸子竟是清冷之极。
「不过你婆婆既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别怪我翻脸无情。明年的棉花种子,你就别管我要了。」
要了她也不给!
几个窝窝头,就想了事?那她的命也未免太贱了些。
叶秋不欺负人,可也不能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否则,她一个弱女子拖着儿子,还怎么在仙人村立足?往后再有人把她们母子拿去卖了,她怎么办?
叶秋不能保证自己次次都好运的逃过一劫,所以她也做不了大肚子圣母。
董二嫂一颗心如坠冰窖。
叶秋不是赌气,而是很平静的说出这个话。那就证明,这件事她早想好了,也是没得商量的。
可那棉花种子关系着一年的生计,就这么没了?
董二嫂想要求情。可她又拿什么脸求情?叶秋是她救的吗?小地瓜差点因此出事,是她带回来的吗?
董二嫂干张着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婆婆差点害死她们母子,凭什么还要人家不计前嫌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秋这么做,甚至都谈不上报复。
种子是她的。她愿意给,是念着乡亲情份。不愿意给,谁能说什么?
董二嫂没脸再留,低着头回去了。
临走前,叶秋还把自家早上蒸的大馒头给她装了几个。
意思很明显,不白吃她的窝头,也不受她家的这份情。
董二嫂无话可说。
可一进家门,婆婆反倒抱怨起她,「才做好的窝窝头,你怎么把那几个有红枣的全挑走了?正经婆婆也不留一个,你眼里还有没有家里长辈?」
她还敢说?
董二嫂气得手脚冰凉,把一篮子馒头往她身上大力摔去,「您也知道自己是长辈,那怎么就不干点长辈该干的事?乱吃人孝敬还当是占便宜,如今可是祸害了全家!」
董老太吓着了,抱着篮子退后一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二嫂冷哼一声,「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为了你那几个破茶叶蛋,刚刚叶家妹子说了,明年的棉花种子,没咱家的份了!」
什么?董老太瞪大眼睛,本能的就顶了一句,「她凭什么?」
嘁,董二嫂气得笑了,「她凭什么?就凭那种子是她的,就凭您老得罪了人!她现在就是不乐意给了,怎样?」
董老太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我,我找她去!」
等大个子玩够了井台上的辘轱,挑水回家时,就遇到一个又哭又闹的董老太了。
还是,在吃饭的时候。
八角镇,亭舍。
刚刚收到军部公文的郑亭长静了一会儿,才吩吩下人将送信来的官差带到客房去休息,转身进了后堂。
虽然离家就几步路,可郑夫人瞧着他还没到平常的点就回来了,觉得有些诧异,再看他那脸色,「老爷可是有事?」
郑亭长挥了挥手,示意姬妾下人退下,才从袖中将信取出。
郑夫人反倒笑了,「老爷又不是不知,妾身并不识字,这是要考我么?」
郑亭长道,「夫人休要说笑,为夫有件正经事要与你商议。」
他压低了声音捏着信道,「陶家果然有些手段,竟是要来了征兵公文。」
郑夫人一愣,多年夫妻到底非比寻常,顿时从他脸上看出不同,「这份公文,有诈?」
郑亭长摇了摇头,「官差亲自送来,岂会有诈?不过这里头的文章,却是……」
他笑了笑,轻哼了一声。
郑夫人不解。等他解释完之后,才明白他为何要回来一趟了。
「这回的事,要是咱们帮着陶家干了,只怕你这亭长也不好当了。」
郑亭长就是这个意思。
他家夫人虽然姿色平平,但胜在很有一番见识。当年跟他一起当兵的那么多同袍,不是死了,就是混得不尽如人意。
唯独他平平安安的从军队出来,还当上亭长,置下一份不错的家业,这其中,夫人实在功不可没。所以郑亭长遇着事的时候,还是很愿意听听夫人的意见。
郑夫人犹豫再三,半生都求一份安稳的她,最后露出抹狠色,「老爷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在这里干下去,也没什么升迁的机会。若是这回帮了陶家这么大忙,回头咱们换个地方,也不是不行。」
郑亭长明白她的意思了,「那,我去找陶家说说?」
「不!」郑夫人果断摇了头,「我去。就算日后有什么骂名,也让我来背就是。」
郑亭长不说话了。
眼看着夫人很快换了衣裳出门,他重又回到前堂坐下,却是半点无心办公。今日之事若是谈妥,可是关系到全家命运的又一次转折。
偏那金求盗不识趣,到他面前嘀咕,「怎么上回同州来买棉花的兵,又跟着潞州的官差一起跑来了?」
郑亭长半点没走心,反斥责了他一句,「人家自有人家的军务,你乱打听什么?不过是出几个饭钱,又没吃到你身上,怪话这么多。」
金求盗给训得不敢多言,原还让手下兄弟们盯着那两个大头兵的,也都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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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包满满 卷一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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