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吴白起欺负人真的只是小错,他轻薄她可是大错,至少她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如此反常,必有原因。
徐晋盯着小姑娘姣好脸庞,突然想起湖边傅容眼看要逃不掉时的怒喊。
她直接喊了吴白起姓名,而且她的语气,好像跟吴白起非常熟悉,像是赌气威胁。
「你以前见过吴白起?」徐晋轻轻地问。
傅容本以为徐晋要低头亲她的,哪想他问了这么句话,知道这人疑心重,连她跟安王说句话都猜忌,马上否认道:「没见过啊,他刚走过来时身边有人叫他名字,我就记住了,哼,可惜了这个好名字。」
吴起、白起可都是史上的大才,轮到吴白起,就变成了一个纨绔。
「既然不认识,你就不要管了,你们回冀州之前,他的死讯便会传过来。」徐晋冷冷地道。
傅容心跳险些停了,紧紧抓住徐晋手臂:「你要杀他?」
「是。」徐晋扯开她手,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他一直派人跟踪傅容出门后的动向,可以确定傅容从来没有见过吴白起,也不认为傅容能在惊吓之际留意吴白起的名字,就算能,她对吴白起的关心也太过了。因为被他欺负,傅容可以狠心咬自己的舌头,就算是装的,也足见她对他的恨,但她居然为了替害她丢脸的吴白起说情而原谅他,他认识的傅容,有这么善良?
她一点都不善良,她这样做,只能说明吴白起对她非常重要。
如何重要?
一个没有见过的人,怎么会重要?
除非,她也知道,吴白起会是她的妹夫。
徐晋无声笑了,他真的没有想过她会跟他一样,是重新来过的。因为那念头太离谱,因为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那么浑然天成,宛如真正的豆蔻少女。
可是,这个在今晚在前一刻突然冒出来的荒诞猜测,却恰好能解释冀州那边的所有异常,如她没有自己抠掉痘疤,如她神不知鬼不觉帮自己换了个姐夫,如她识破了齐竺的陷害,如她没有再看上徐晏,也屡次拒绝他的情意……
「你等等!」
腰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徐晋深深呼吸:「想拦我,就给我一个不能杀他的理由。」
他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证实,他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再给她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傅容实在不懂徐晋为何动了这么大的火!
「他只是拿虫子吓唬我,宣宣打他就算报仇了,何至于一死?」徐晋不肯转过来,傅容便环着他腰转到他前面,将他往桌子那边推,推不动,傅容苦恼地抬头,对上徐晋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
傅容怔住。
这样的徐晋,像这辈子初遇时那个威胁她不许泄密的徐晋,也像上辈子她平时能接触到的徐晋。
傅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徐晋厚颜无耻说好话哄她求她,她便有底气摆臭脸给他,现在徐晋摆了冷脸,王爷气势十足,傅容就蔫了。
「王爷,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你对我好了,咱们不跟一个小孩脾气的人较真行不行?」傅容主动靠到徐晋怀里,仰头求他,细眉微蹙,红唇轻撅,天真无邪,「将来让人知道王爷为了我怒发冲冠,一点小事就杀人,旁人会怎么说我?」
徐晋低头看她。
这女人真的很美,美得让人所有心神都被她的容貌迷惑,很难提起心思去分辨她眼里话里的真假,想要分辨,她眼波似水,顷刻就将那点理智淹没。
幸好他足够了解她,知道她最会骗人。
他轻抚她的脸庞,想笑,笑不出来,只略微放轻了语气,「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是我小题大做了,不过他叫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还是要小施惩戒的。」
傅容握住他手,尽量装作不太在意地问:「王爷打算怎么做?」
徐晋想了想,看着她眼睛道:「断他一条腿吧,他自小为非作歹,我断他一条腿,他便再也不能四处作恶,也算是为民除害。」
傅容可不想要个瘸腿妹夫!
「王爷……」
「你不必再说,早点睡吧,我还有事要做。」徐晋心里乱得很,实在不想与她多做纠缠,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仔细回想这一年里跟她相处的每一次情景。
「王爷!」傅容反身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求他:「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断腿也太残忍……」
「你为何如此袒护他?」徐晋猛地抬起她下巴,「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再三求情?」
傅容能说什么?
告诉徐晋过几年吴白起会成为她的妹夫?
还是撒谎,承认自己见过吴白起,让徐晋误会她跟吴白起有私情?
前者不可能,后者,她怕吴白起死得更快。
找不到好的借口,再看看面前疑心病重霸道不讲理的男人,傅容也火了,一把推开他,三两步转到床帏前,指着窗外低斥:「说了多少遍了,今日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他,只是看不惯你小题大做!王爷,我只是个普通官家女,没有经历过什么血雨腥风,也没有你权势滔天可以罔顾人命,今晚我只说一句,你若是去找吴白起的麻烦,以后休想我再原谅你,我宁可死,也不愿嫁一个睚眦必报的弑杀之人!」
「睚眦必报?」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徐晋低低地笑了,一步步走向傅容,「那你告诉我,本王如何睚眦必报了?」
他容貌俊美,此刻笑容却渗人,像是下一刻那笑容就会变成一把刀,直接扎到她身上。
这绝不是普通的生气。
傅容背后冷汗直冒,双腿发软,左右看看,逃命般往后面恭房里躲。
徐晋没有追上去。
他怕追上去后,他会忍不住杀了这个虚伪奸诈不敬夫君又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无情女人!
闭上眼睛,男人胸口急剧起伏,杀念如困兽,欲挣脱理智编成的囚笼。
徐晋恨极。
想到自己对她的那些近似卑躬屈膝的讨好,想到她先是再三拒绝他,心里不知如何嘲笑讥讽,却又虚情假意利用他的好为她父亲谋求前程,想到她有那么多艳冠京城的好首饰都不曾戴给他看,偏在可能遇见安王的寿宴上精心打扮,这背后的原因……
再也压不住胸口气血翻腾,徐晋猛地转身。
没走两步,涌上一口腥甜。
徐晋自嘲地笑,就像他不曾料到那种死法,也没料到他堂堂肃王,会为一个女人气成这样。
好在吐了血,身上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徐晋边往外走,边抬手去摸胸口的帕子,擦完嘴角放回去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夜里难寻的一点响动。
徐晋顿住脚步,低头看。
是她亲手给他编的长命缕,是他死乞白赖求她编的,还求她说句吉祥话。
当时她似乎怔了怔?
是知道他「活不长久」吗?
那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一眼床帏之后,徐晋捡起那长命缕,快步出了屋。
夜里凉风吹拂,徐晋独行于街上,手指慢慢转动长命缕上的五色珍珠,回忆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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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天香 卷二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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