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这亦是毒药。」沈香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开口缓声,「这本是只属太医署那儿可用,宫中妃子皆不可碰,这些规矩,入宫的时候教养嬷嬷没有告诉过你么。」
「妾身知道这是毒药,不过妾身是为了服侍殿下而入宫的,殿下喜欢看妾身年轻的样子,妾身自然是要努力,再者,妾身在花满楼的时候就已经喝下过红花汤。」言下之意,她本来就是一幅不能生养的身子,又何必去害怕麝香带来的危害。
这东宫之中,还只有十五奉仪做了这件事,在太医署那儿不算是领,只能算是偷的的来了一块麝香,等余妈妈带人去搜出来时候,这麝香已经用的只剩下一小半了,那不翼而飞的一大半,紫衣则说是用光了,可到底用没用光,用作何用,都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光是从太医署那儿不告而取已经是大罪,紫衣还一副浑然不知自己犯了大错的样子,余妈妈把人带下去的时候,紫衣还在那儿喊冤。
而季熠辰这儿,在闵昭训这儿并没有查到什么,陈昭训有的荷包,闵柔送给过好几个人,十五奉仪那儿有,甚至连秦良娣这儿也有,她们的荷包都没什么问题,唯有陈昭训那个出了状况,实在让人难以信服是在源头这儿就被动了手脚。
陈家那儿对这事儿查到后来用了两个姨娘顶替,而宫中这儿,沈香茉这儿提防的更紧,每日出了请安之外,沈香茉没再接见,都以身子沉推脱了。
八月十一,十五奉仪被关的第五天,紫衣死在了自己屋子里。
这时她正在关禁足,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
等太医前来一看,发现紫衣的腹上肚脐眼处还塞着尚未挥发完全的麝香块,而她的肚脐眼附近已经黑了一圈,那是长期用麝香后沉寂下来的毒素,最后浮在了表层。
沈香茉命崔妈妈前去看,太医署那儿已经验尸结束,崔妈妈回来禀报,十五奉仪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所言,十五奉仪像是犯了烟瘾一样要用那麝香,除了那被搜走的,她还偷偷私藏了一点,宫女以为是像以往那样不会用太多,可没想到等她出去了一柱香的时辰,等她回来,十五奉仪已经躺在那儿不会动了,她把那点东西全用着了,似乎还服用了一些,身子骨哪里能经受得起折腾。
这是距十娘和十三娘处置后又一个,十五娘死了。
当初娉婷院的那么多侍妾,如今已经去了三个,她们之中还有怀疑十五奉仪是被人给害的,可谁都不敢说,茗申院这儿,一下冷清了很多。
没有十五奉仪和十六奉仪拌嘴,没有十五奉仪在院子的欢声笑语,安静下来了,这群素日里没有任何担忧过的侍妾,还是害怕起她们的以后,会不会和十五奉仪,还有海棠她们一样,死于非命。
八月十七,十五奉仪头七,茗申院里昔日的好姐妹为她烧烛火和值钱,那十六奉仪红芙还是穿着一身的红走出来,引的大家纷纷指责。
六娘花裳霍的站起来瞪着她,「你真是够了,怎么现在人死了你还不让她安心是不是,还要和她吵是不是,穿着这一身红算什么意思,没那诚心给她来烧纸钱你就呆在屋子里别出来了,你是想做鬼的都要气死她是不是,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恶毒。」
红芙不耐的看了她一眼,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她们烧纸钱,耳畔是六娘喋喋不休的话,遂懒懒的扔了一句,「怎么死的不是你。」
六娘一愣,在烧纸钱的大家也愣住了,闵柔抬头看她,眼底是不赞同,「红芙,你怎么说话的。」
红芙看闵柔的眼神里一抹意味不明,她放下交叉的双手,「我就这意思。」
六娘上前要挥巴掌,被红芙抬手阻拦了下来,她拍了拍裙摆上刚刚沾上的灰尘,低头之间,语气也不甚好,「我是想气死她,你要是看不过眼,你自己回屋子去。」
花裳险些没让她气死,「你……最该死的就是你了,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是紫衣死了,就该你死才对,你安的什么心,你怎么不去死!」
红芙笑了,看了看一早刚刚涂的凤仙花指蔻,「我当然不会这么早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你听过没有,我啊,命长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要是想死在我后头,那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像你这么爱打抱不平的,都是早死早超生的命,早点去投胎,有什么不好的。」
无人听出她语气里淡淡的惆怅,红芙的视线一直在那一团火上扫过,死了,都死了,每天和她拌嘴吵架的人都死了,这后宫中再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红芙心里比谁都清楚,太子殿下过来她们这儿,根本是没有过夜行房,她在花满楼的时候伺候过太子这么多次,从没有碰过她,难道这些人不说,她就猜不到太子到底有没有碰她们么。
都是假装的,一个比一个更能假装,假装把太子伺候的很好,假装太子对她欲罢不能,这事儿紫衣最爱炫耀,她伺候太子的次数和她奇虎相当,两个人吵的最凶,红芙也知道,她用那些麝香的缘由,年轻了,才能留住殿下多过来。
花裳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她,最后骂道,「你怎么就这么狠毒,你心肠都是黑的不成,如今紫衣她已经走了,你还不让人安生,你还不让人安生!」布宏豆血。
她越是骂,红芙笑的越高兴,看着自己新做的衣裳,这一身红别提多好看了,红芙看了一眼那渐渐熄下去的火,转身回了自己屋子,那笑声还没断。
花裳气的直跺脚,看着跟过去要劝解的闵柔,语气也不爽的很,「你去劝什么,她压跟就没把咱们当成是什么姐妹,你看她穿的那一声衣服,紫衣要是知道了的话,还不得从地底下给她气出来。」
闵柔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跟着到了红芙的屋子里,敲了敲门进去,红芙正在铜镜前画眉,转头看到是她,语气很淡,「你来做什么。」
「紫衣走了,你心里也有不痛快吧,其实表现出来也没什么,你们争争吵吵也过去了好几年,吵着,也有感情了。」闵柔劝着,「往后我们这些人,还都要相依为命,一碗红花汤没了结果,往后我们都得相互扶持。」
红芙执着眉笔的手一顿,轻轻的放了下来,指尖摸了摸眉笔的尾端,似乎是在端详着话,半响,红芙转过头看她,一副笑的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轻佻,「你看起来也没显得有多难过么,这么比起来,我俩差不多。」
闵柔看着她,一会儿,在她身侧的坐榻上坐了下来,温婉着神情。「若是我们差不多,你心里也应该很难过才是,毕竟,少了一个能和你拌嘴的人,在这宫中。也就要多添一份寂寞了。」
红芙定定的看着她,嘴角上扬。刚刚涂上去的唇脂鲜红欲滴,她哼了声,「是么,你进府的时候长,太子殿下对你更是平淡,你就不觉得寂寞么。」
「寂寞啊。」闵柔笑了,她的眼底里闪过一抹神采,「可唯有耐得住寂寞的,才有以后,这宫中,谁人不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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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妻镇宅 卷四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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