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并非是给自己,但秦婉还是笑出来:「要是你二人不能识文断字,我瞧他问谁去。」又命两人给自己搬来黄花梨木小炕桌,自行写了纸条,让酒饱饭足的小横给送了回去。
另一头的卫珩心神不宁,如今已然是腊月,开春便是会试,俗称春闱,说是坡在眉睫也不为过。但想到今日秦婉被送回雍王府之时那有些迷蒙的样子,卫珩是在放心不下,连素日里看的书也觉得愈发没了滋味。
若是他今日能再快一些,婉婉势必不会害了风寒之症的。他实在看不进去书,只能写了字条,问问紫苏和杜若,秦婉现下怎么样了。
他满心惦念,听得窗外传来振翅声,忙不迭起身开窗,小横打了个旋儿飞进来,落在他肩上,卫珩迫不及待的将它脚上的纸条拆了下来,待看罢,便是如释重负。
那纸条上是秦婉娟秀的字迹,虽只有「安好」二字,但胜过千言万语。
心中巨石一卸,卫珩立时有了精神,忙重新取了书来看。自有小厮推门而入:「大爷,太子殿下命人递了帖子来,请殿下过几日去东宫一叙。」
自打那一日在东宫赴宴之后,秦桓对自己便是极为优渥,这点卫珩心知肚明。是以秦桓相邀,他并不怀疑有什么不妥之处。
因秦婉遇刺,皇帝和太后都是一番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朝堂上一时风声鹤唳,生怕做了什么不妥的事让皇帝怀疑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接连三日,京中都有人被传讯去大理寺问话。纵然往日,秦婉得宠的名声便人尽皆知了,但这一次的事,自然更加重了众人对此事的理解,不少世家动了心思,想着在秦婉出孝之后,要派人上门提亲了。
卫珩今日打了一套拳,又从笼中取了小横出来,将今日的行程写了纸条,让小横送到秦婉身边去。自己则换了一件衣裳,往外面去了。
如今已然是腊月,街上人来人往,操办年货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愈发寒冷的天气而消减半分。绕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卫珩独自绕进了东宫所在的街道。皇宫和太子宫一街之隔,本就十分近。从角门进了东宫,秦桓身边的内侍总管早就等在了门中,见卫珩来,上前打了个千:「卫公子可算是来了,太子爷恭候多时了。」
他是秦桓身边的贴身内侍,素来行事很有自己的章法,从不做什么让人感觉不妥的事。饶是卫珩受了京中诸多白眼,但内侍总管从未对他表示过一丝一毫的不屑,现在也含着得体的笑容:「卫公子请吧。」
卫珩轻轻颔首,跟在内侍总管身后往花园去。说来也奇怪,偌大的东宫,像是被人清洗了似的,沿途没有遇上一个人。一直将卫珩领到了湖心小筑,因为天气愈发寒冷,湖面也被冰冻起来了。待上了浮桥到了湖心小筑,则见秦桓负手做在其中在,正懒洋洋的翻烤着野味,肉类含着的油脂被烤得滋滋作响。见卫珩来,他含笑:「坐吧,不必拘礼了。」又对内侍总管吩咐说,「下去吧,若是有人敢胡乱说什么,杀无赦。」
赵王母子得先帝偏宠之时,秦桓早已记事,自然是记得皇祖母如何被逼迫的。纵然卫氏嚣张跋扈,但秦桓并不认为卫珩和她是一样的人,他本就惜才,加上秦婉心悦卫珩的缘故,更是愿意礼遇卫珩。所以,他并不介意卫珩来东宫,但未免有心之人知道了,让太后又是一番震怒,秦桓很自然的将下人们约束了起来。
卫珩谢了秦桓美意,刚坐下,秦桓便夹了熟透的羊肉放在碟子里:「卫公子不必客气,吃了吧。」说到这里,他又取了酱汁来浇上,卫珩忙说:「太子不必如此纡尊降贵,卫某着实受不起。」
「怎么受不起?」秦桓笑道,自己取了肉来吃,「方才紫苏才走,婉儿着实将你放在心上,生怕我为难了你,还命人来说,让我不要对你如何。」卫珩浑身一阵,心中暖意纵横,抿唇并不说话,秦桓笑道:「不知婉儿是以为孤是个凶神恶煞的人,还是以为卫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卫珩抿出淡淡的笑容来:「不知郡主身子可好些了?」
「说是还有些咳嗽,但也没什么大碍了。」对此心照不宣,秦桓含笑说道,「到底快要除夕,若是正月初一还害着病,只怕是要病一年的。」
听罢这话,卫珩心中稍霁。尽管两人靠着小横,从来没有断过联系,但小横再厉害也不过一只信鸽,能带的东西有限,小小的纸卷又能写多少东西。卫珩数次想要闯雍王府,但理智到底让他忍住了。每一日心急如焚的等着小横送信回来,纵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对他而言,乃是莫大的慰藉。
吃了一会子烤肉,秦桓又亲自温了一壶酒和卫珩自斟自饮。卫珩酒量颇好,秦桓吃了不多时,便有些上脸了,也不再吃酒,反倒是正色问道:「罢了,如今酒意正酣,孤也要说一说今日邀卫公子来的意图……卫公子以为,那日刺客背后的主使是谁?」
「太子殿下没有审出来?」想到那日秦婉险些被投入水中的事,卫珩目光顿时深沉,良久才说出这话来,「既然太子都审不出来,那卫某就更不知道了。」
秦桓骤然朗声大笑,旋即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卫珩静默不语,秦桓则拊掌笑道:「你是否要说疏不间亲?只是谁疏谁亲尚且没有定论,婉儿于我而言,好比我的亲妹妹。除非你说出是父皇母后或是皇祖母为幕后主使,否则,自然是婉儿更亲。」
卫珩面色沉沉,并不言语,静默了好一阵子,才问道:「那太子殿下以为是谁?」
「除了老三,还能有谁?」秦桓那温润的笑意忽而变得有些渗人,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意。秦婉一向与人交好,除了秦仪母子三人之外,从未跟人红过脸。而那日里,画舫上那样多东宫的侍卫看守,什么样的刺客才能进来,更不说那是死士,能养死士、能知道太子行踪、还能瞒天过海并且和秦婉交恶的人,除了皇三子秦桓,他实在想不到是谁了。
「卫某也认为是三皇子。」卫珩双拳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他曾经怀疑过温一枫,但后来想明白了,温一枫纵然阴毒,但这样极易被人发现的事他是不会干的。以他的性子,真要杀秦婉,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思来想去,还是只有秦仪一人最为可疑。
「往日见老三有些政见颇为出众,如今是愈发的蠢钝不堪了。」秦桓似嘲非嘲,素日里温润的太子殿下,这嘴倒也是刻薄得很,说到这里,他又望向了卫珩,「你不必恼火,婉儿也知道这件事,让你不必为此事分心,专心准备春闱才是正道理。」
「要我就这样放过他?」卫珩冷笑着反问,他原本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秦桓也说出同样的话,他就知道,这事已然十之八九是真了,「若是郡主那日死了,我必然杀他秦仪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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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宠娇妻 卷二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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