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傅本就是帝师,算来皇帝和柳穆清、卫珩并温一枫可说是同门师兄弟。忙颔首称是后,卫珩接了督太监奉来的那枚玉佩,那是一方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上刻五爪龙,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东西。
知道这东西意义非凡,卫珩忙伏下谢了圣恩。皇帝只是哈哈大笑,并不多说什么。秦仪牙都快咬碎了,但四公主因为举子的事就被重罚,秦仪除非有病才会再去触皇帝霉头。
一顿饭众人都是心满意足,雍王和皇帝是手足,今日一事之后,他看得出皇帝不仅不讨厌卫珩,相反还很是喜欢他。想到雍王妃,他心中到底安稳了些。若是阿湄在天之灵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也可以放心了。加之今日皇帝提到要他再娶,雍王忽的又沉重起来。既然提了出来,那就是母后和皇兄志在必得,但……自打见了孟岚那女人之后,雍王对知人知面不知心感悟颇深,生怕让三个孩子受委屈。
皇帝自行在銮驾上去午睡,督太监一面伺候,一面笑道:「陛下真的不追究今儿个卫公子打了三殿下的事?」今日在湖心小筑,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卫珩一脚将秦仪从浮桥上踹了下去,将这位三皇子摔得可惨。
「卫珩很有他爹的品格,不像是个会故意生事的人。」皇帝如此评价道,「老三这些日子也愈发不像样,若非他往日有些政见甚得朕心,连朕也要罚他。」
「卫公子的确像卫老将军。」督太监不动声色的说道,又给皇帝盖好被子,后者望着他:「怎么?你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奴才想说什么,陛下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督太监自小伺候在皇帝身边,皇帝的事儿,十之八九他都知道,皇帝也并不避讳他,「卫公子虽然像卫老将军,但那双眼睛,奴才瞧着,可像极了冯姑娘……」见皇帝不说话了,督太监忙道:「奴才该死。」
「无碍。」皇帝摇头,喃喃道,「那是她儿子,怎能不像她?」
当日在碧波池,好一番其乐融融,众人酒饱饭足,皆是一派的喜气洋洋。唯独秦仪一人怀恨在心,胸口被卫珩一脚踢中的地方愈发隐隐作痛,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此仇不报非君子,想了个法子,兜兜转转一圈,将这事捅到了太后那里去。
当年太后在赵王妃手上可没少吃瘪,是以对卫家是深恶痛绝。没想昨儿个自己没有去,自家儿子马上就将卫珩给召了去。纵然美其名曰嘉奖此次秋闱榜首,乃是朝政之事,为安抚臣子之心。话是这样冠冕堂皇,但太后可不傻,又不好当众给自己皇帝儿子没脸,更何况这也确实是朝政之事。越想越气的太后一狠心一跺脚,带了宋夷光和秦婉姐弟三人,一同往京郊的温泉庄子去了。皇帝连连递信去,太后也一概不理。
这日才吃了早饭,宋夷光便自告奋勇带了双生子去玩雪,特特嘱咐了三人小心之后,太后微微歪在小几上,似是有些累了。秦婉留在屋中,奉了一杯茶给太后,后者抬眼看了她一眼,笑道:「婉儿是怎么看的?你表哥向夷光提亲的事?」
「自然是很好。」前世之中,秦婉和柳穆清便险些议亲,后来虽然是不了了之,但看来,这辈子太后也有这个念头,「表哥和夷光自幼的情分,又难得喜欢二字,若是能够成其好事,倒是很好。」
太后笑道:「虽是自幼的情分,到底不比你和柳家哥儿的情谊。」说到这里,太后便多了几分怅然,「连皇祖母自己都说不清,是舍不得夷光,还是舍不得你。」
自打宋将军战死沙场之后,宋夷光便一直养在太后膝下,说是亲如祖孙也不为过,太后也一直很是心疼宋夷光。现下柳家求取宋夷光,太后心中自然不豫,舍不得宋夷光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柳穆清也是她为秦婉物色的夫君人选之一。
柳家乃是大熙的百年世家,家世显赫自不必提。更何况两人是就表兄妹,而秦婉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又是柔弱非常,太后不得不担心来日的事。柳家是秦婉的外家,自然是心疼她的,太后的顾虑也少了许多。
但现下,柳穆清竟然喜欢宋夷光,这让太后左右为难。一迈是不愿让孙女儿委屈了,一迈又是自己亲如孙女儿的小姑娘的终身幸福,让太后向着哪边都不是。
对于自家皇祖母的心,秦婉很明白。想想前世,为何一系列栽赃嫁祸是以皇祖母被气死作为开头。若是有皇祖母在头上压着,孟岚和她身后的人,根本翻不出浪子来——太后对自己喜欢的小辈,那可是疼到了骨子里,不容许任何人动一根寒毛的。
所以太后现下的为难,秦婉深能体会,还是笑道:「这世上难得真心二字,既然表哥对夷光有意,他的人品如何,皇祖母也事明白的,又有何惧?况夷光虽然不提,但婉儿知道,她也是喜欢表哥的。」
「好处都让夷光得了,你半点不恼?」太后含笑问道,「越过年,明年开春,你可也就出孝,过了生日,可就十四岁了。」
秦婉笑道:「皇祖母和皇伯父才不会委屈婉儿呢。」她一面笑,眼前一面浮现出了卫珩的影子来。皇祖母这样讨厌卫珩,她可得好好盘算盘算,如何让卫珩在皇祖母跟前好好露一次脸才好。
外面又有人进来,说是雍王来了。太后接过手炉,命人让雍王进来,后者穿了一件灰色镶毛斗篷,步伐稳健。待进门脱了斗篷,自有人去接了挂上,雍王忙向太后问安,赐座之后,秦婉乖巧的奉了一碗姜汤去:「父王快吃了驱驱寒。」
对于女儿的乖巧,雍王心中很是得意,吃了姜汤之后,又笑道:「母后在温泉山庄也住了好几日了,如今已然是冬月,过不久便是腊八,不知母后何时起驾回宫?」
「为娘的还说,你怎好端端的来了这里,寻思着你是不是想孩子了,这开口就全心向着你哥哥。」太后笑起来,不动声色的笑话雍王,「当着婉儿呢,也不问问孩子们怎样了,张口就给你哥哥做说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的心思,我还不懂?」
雍王脸庞微红:「母后说笑了,儿子自然还是很关心孩子们的。」他说到这里,抬头细细端详秦婉,见她脸儿似乎圆润了一些,这才放心,「儿子不是给皇兄做说客的,只是想着,好容易腊八,母后若是不回去,宫里岂不寂寥?」
「你那好哥哥做的事,可是半点要让我在宫里过腊八的样子?」太后哼了哼,想到那日皇帝竟然让卫珩去了,纵然卫珩的确大放异彩,依着例子,也的确应该嘉奖,但太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瞧着大儿子就觉得他是在给自己添堵,「你哥哥念旧,是个仁君。」
念旧?秦婉心念一动,想到卫夫人的事,只不动声色的给太后续茶。但太后也意识到失言,笑道:「皇祖母教训你老子呢,你就不要听了。暂且去泡一泡温泉,很舒服的。」
知道是不愿让自己听了去,秦婉也不强求,自行出了门后,便很自觉的干起了听壁脚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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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宠娇妻 卷二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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