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沉口气板着脸酝酿「心无旁骛」的感觉,然后一边心里默念《绿度母心咒》一边欣赏他的脸,欣赏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自己忘了念《绿度母心咒》却已心无旁骛了。
于是她小心地、慢慢地翻了个身,从侧躺变成趴着,然后托腮继续看他。
他真的好看!醒着睡着都好看!笑着闷着都好看!沉着脸忍怒的样子其实也很好看!
雪梨看着看着把自己心里看酥了,但又不能说话,只能自己动着口型解闷:「好喜欢你啊……」
「谢、谢昭,我好喜欢你啊!」
「谢昭我好喜欢你啊!」
这厢谢昭刚有点睡意,就被旁边的轻微晃动挑没了。蹙着眉头勉强微抬了眼皮,借着幔帐外透进来的微光看见她托腮趴在那儿,明眸大睁的特精神。口型一动一动的念叨得极是投入,又因为下巴抵在手上,动作一大难免压得被褥也跟着微颤一下……
不睡觉干什么呢?冲着他念经?
谢昭眉心一皱蓦地完全挣了眼。
雪梨:「……」
「说什么呢?」他问她。
雪梨面容僵住地傻了半天,胳膊松了劲脸往下一栽,他伸手就捏她的腰:「快说,说什么呢?」
啊啊啊啊这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雪梨头埋在枕头里,被他捏得难受也不肯说,一拱一拱地喊「没事」。
忽听得一声轻笑,他一翻身就压到她背上了:「说不说?」
「……」雪梨骤觉这威胁铺天盖地,立刻招供,「我说‘我好喜欢你啊’!」
「就这个?」谢昭双眼微眯,细一回思,手上立刻扯她衣带,「不对,少两个字。」
……陛下您眼睛太尖了啊!什么时候看的啊!
雪梨身上和心里同时挣扎,挣了好半天,到底没敢把「谢昭」两个字说出来,划拉着手喊:「我说‘陛下我好喜欢你啊’!」
「哦。」谢昭淡应了一声,倒是信了。
信了也没放过她。
雪梨泪汪汪地被他制服,伸手把被子往上拽。他倒没跟她计较这个,任由一床大被把两人完全蒙住,然后动静大得外面候着的宫女们又被陈冀江轰走了。
又过了月余,阿沅可以开始吃点别的东西了。大多是各类糊糊或者汤汁,苹果之类的水果也可以拿铜勺刮成泥喂他,各种菜蒸熟弄成泥状他同样可以吃……
雪梨最大的感受,是阿沅吃东西没有阿杳当初乖!
阿杳那时候就可听话了,虽说是养在石氏那里她见得并不算多,但偶尔看到奶娘喂她她都是乖乖地一口口吃,不乱踢不乱打。
阿沅跟她完全不一样啊!阿沅吃开心了就冷不丁地挥一下小手打勺子,乳母喂着他还得注意避他的拳脚,反应一慢就会看到他粘了一手的糊糊。
雪梨看他粘了一手东西之后蒙神的样子就想笑,倒也并不觉得他这样不好——虽然阿杳乖乖的很可爱,但他这样是另一种可爱嘛!小孩子怎样都可爱!
阿杳则对弟弟吃的这些东西挺好奇,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吃。雪梨跟她解释说她当初也是这么吃的阿杳还不信,没办法,只好每回都多做一些,姐姐弟弟一起吃。
然后她发现,自打有了阿沅之后,阿杳越发地懂事了。
刚开始是姐姐弟弟一起吃,过了几次之后阿杳不那么好奇了,就不肯跟阿沅一起吃了,总说「弟弟先吃」,阿沅吃不了的她再吃。
这种懂事让雪梨很有些惊讶。其实她是个帝姬,没必要这么谦让,不过雪梨觉得她愿意照顾弟弟是个好事,就从来不拦她这个。但她会很注意地多抽些时间陪着阿杳,谢昭不在的时候更会带着阿杳一起睡,总之努力不让她觉得有了阿沅娘就不疼她了——这是雪梨从怀了阿沅开始就在提醒自己的事!
十月伊始的时候,阿沅开始进入第一个「很烦人」的阶段了。
——他会爬了。
醒着的时候一翻身起来就爬来爬去,速度还挺快,在屋里蹭蹭地到处钻,看见人还笑着躲。
所幸鱼香肯跟着他,迈着慵懒的步子寸步不离。小小的阿沅不好找,硕大金黄的鱼香可一眼就能看见。是以雪梨带着阿杳念诗的时候想知道阿沅爬到了什么地方,连问奶娘都不必,直接扫一眼鱼香在哪个角落就行了。
某次谢昭来的时候,阿沅就正好爬到桌子底下坐着了。他进屋一眼看见鱼香端正地坐在桌边还好奇,拍拍狮子头问它:「坐这儿干什么?」
桌子底下一声小婴儿独有的「嘿嘿」声,谢昭这才明白过来,低头一看,一把将儿子抱出来,板着脸道:「看见爹来了也不出来打招呼!没点规矩!」
阿沅:「嘿……」然后刚在地上爬完的小手直接拍到了父亲脸上。
雪梨眼皮抬抬,在榻上憋着笑装没看见,搂着阿杳继续喂她吃豆沙奶卷:「啊……张嘴。」
阿杳顺着她的一声「啊」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吃进去,闭上嘴扭头一看,笑了:「父皇!」
然后她端起还有两个豆沙奶卷的盘子在榻上站起来,一举:「给父皇和弟弟!」
「阿杳乖。」谢昭一手仍抱着阿沅,一手揽过阿杳在榻边坐下,将阿沅放在膝头,拿瓷匙舀了一小块豆沙奶卷就要喂他。
正自己吃着炒红果解馋的雪梨一看差点噎着,扔下勺就喊:「别!!!」
谢昭一怔。
「他还不能吃这个!」雪梨一脸肃穆地阻挡。
谢昭「哦」了一声,手上瓷匙如行云流水般地一转,就把这勺喂给了阿杳。
阿沅蒙神,看看原本已递到自己嘴边又突然一转落入姐姐嘴里的好吃的,嗅嗅还未散尽的奶香,说哭就哭:「哇……」
六格院里,一派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紫宸殿中,陈冀江听了刚传来的信儿,都快骂街了。
再过几天,十月初九,七殿下的长子谢测就两岁了。行宫那边传了话来,说皇太后想见见谢测,让皇长子一起过去。
——这事听着没什么不对,但实际上谁去禀话都得挨踹!
陈冀江心说这不是往陛下心口上捅刀吗?哦,同样是孙子,一个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岁生辰,太后您就要亲自见见了;另一个前阵子过百日这么大的大日子,也不见您提一句,哪怕您差人备个礼送来、或者只说句吉祥话也行啊!
一直没有,皇太后那边安静得好像不知道皇长子出生了似的。如今七殿下的长子生辰了,说让皇长子一起过去,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皇长子只是个「捎带着的」呗?
得,又往陛下心口上补一刀。
陈冀江思量着,不打算自己触这霉头。四下看看,他把徐世水叫过来,跟他说:「去六格院禀一声,七殿下长子生辰,皇太后要见,说让皇长子一起过去见。」
徐世水一听就在心里说「师父您阴我」。
于是他表面上应下来了,一揖,出门就把底下的师弟叫了过来:「去,到阮娘子那儿跟陛下禀一声,七殿下长子生辰,皇太后要见,说让皇长子一起过去让太后见见。」
师弟听完应了声「诺」走了,下了长阶没几步猛地反应过来——师兄您这是推我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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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娘娘 卷四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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