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议论之声随着七王爷的远去慢慢变得稀疏,最后人群散开,百姓们各自忙着之前的事情。
小贩们吆喝着,女人们重新进铺子里挑拣货品,街道慢慢空出来。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缓缓开始行动起来,一路行至傅府。
傅府位于城东的举业巷,这里大多是京中四品左右的官员府邸。傅府根基浅,位置较偏。
门口处,两尊石狮守着,大房二房的两对夫妻领着儿子们都出来迎接。
马车停稳,芳年听到父亲的声音,很快沈婆子扶傅老夫人下车。傅万程和傅万里兄弟俩上前搀扶母亲。
傅家两兄弟长得有些像,只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人到四十相由心生。傅万程眉宇间透着一股精明世故,而傅万里则还是一片书生气,儒雅温和。
接着下车的是珍华和芳年,大夫人卫氏和二夫人邢氏也上前来。卫氏的穿衣打扮略比邢氏富贵,邢氏与寻常夫人一般,偏爱简单大气的衣裙。她脸上带着笑,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芳年见到温婉年轻的母亲,先是一愣,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觉到,重活一世真好!
她扑进邢氏的怀中,哽咽地唤着娘亲。
邢氏搂着女儿。轻拍着她的背,芳姐儿从未哭得如此伤心过,这是怎么回事?
傅老夫人的眼神闪过一丝心疼,暗想着芳姐儿怕是那夜里吓得不轻,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撒娇,一见到亲娘就忍不住。她看了一眼卫氏,由着两个儿子扶她进府。
芳年自知自己失礼,快速地抹干眼泪,娇声嘟哝着:「我想娘了。」
「你这孩子……」邢氏心疼不已,忙拉着女儿进府。
后面的卫氏撇嘴,拉着傅珍华,询问女儿寺中的事情。傅茜娘和傅芊娘自是没人理会。茜娘自行回到住处,芊娘的姨娘尚在,正在小院子里等着她。
芳年和邢氏进了二房的院子,院子里草枯树黄,台阶两边各摆着两盆菊花,和记忆中的一样。她这才有空打量自己的弟弟们,看着年少的他们,自是一番姐弟情深。
傅兴明和傅兴齐两兄弟俩相互挤着眼睛,邢氏看到喝了一声,「你们兄弟俩做什么,挤眉弄眼的,有什么事尽管说。」
「娘,三姐才回来……我们晚点说吧。」傅兴明小声地说道,他年岁小,不过刚过十二岁,却也到了知事的年纪。裴林越的做法,分明是没把自己的姐姐放在心上。
他义愤填膺,半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要不是哥哥拦着,就要冲到裴府去找裴林越理论。
芳年平复情绪,看着年少的弟弟们,感慨万千。
弟弟们护她,在裴府里,她能掌控整个裴府,和弟弟们脱不了干系。裴家渐渐败落,而兴明却步步高升,是以裴府众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兴明,你和三姐姐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三姐……我们也是听说的……不知做不做得了真……」傅兴明吞吞吐吐,「裴家公子前几日做了一首诗,有人说他是做给陵阳侯府的成二小姐的……」
原来是这事。
前世,也有这么一出。裴林越做了一首诗,诗中最后两句为:天青玉色濯浊尘,霞霁轻纱乔作裳。
那时候有人告诉她,诗中隐藏了成玉乔的名字,她大怒,和别人理论。
后来裴林越自己声称此诗是他偶得之作,与人撞名,实属无意之举。这件事以后,她善妒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芳姐儿,许是别人乱传的,林越诗做得好,怕是有人眼红,胡乱地泼脏水。你切不可因为这个责怪林越。」邢氏狠瞪着两个儿子,轻声地劝慰女儿。
芳年用眼神示意两个弟弟先出去,傅兴明和傅兴齐收到姐姐的眼神,借口退了出去。
「娘,我正要与你说此事。」芳年敛色正容,直视着自己的母亲,「裴家公子的心上人正是成家的二小姐,此事千真万确。」
「你从何得知的?」邢氏惊问。
芳年把和傅老夫人说过的说辞重复一遍,未了,道:「娘,裴公子心里有人,女儿……娘,不如成全他们吧。」
「我的儿,你怎么如此心善,他们欺你至此,你还为他们着想,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这事我和你祖母父亲,一定会为你讨个说法的。」
邢氏心疼得都要碎掉,她捧在手心里养的女儿,还未过门就遭到未婚夫的嫌弃,心口处像是被人划了一道口子,生疼生疼的。
芳年活过一世,对于裴林越,早已没有半分感情。
她现在只想着尽快和他解除婚约,他以后爱娶谁就娶谁,统统都和她无关。
「娘,他心中没有女儿,再强求只会惹得他更不喜……不如……退亲吧。」
「就是退亲,也有不同的退法,不能让你的名声受半点的损害。」邢氏坚定地道,拍着女儿的手,心里想的却是,裴林越心里有人,自己再将女儿嫁进去,只会害女儿一辈子。
要真是退掉裴家的亲事,芳年必不好说人家。倒是娘家的两个侄子,论年纪也是配的,为了芳姐儿,大不了她拉下脸面,去巴结巴结一下娘家的大嫂,把芳姐儿嫁进娘家,总不怕受人欺负。
想到这,她心里定了定,「芳姐儿,此事娘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刚从寺中回来,一路车颠人乏,先回屋去歇息吧。」
芳年乖巧地起身,傅万里正掀帘子进来。
她嘴里唤着爹,眼里泛起水花。
傅万里皱眉,芳姐儿从寺中回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芳姐儿,告诉爹,你这是怎么了?」
「女儿……没事……」她哽咽。
邢氏也跟着红了眼,「老爷,芳姐儿乏了,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傅万里听言知意,等芳年离开后,才细问自己的夫人。邢氏把芳年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这个裴林越……」傅万里沉着脸,那传言他也听了一耳朵,以为只是其它人开的玩笑,竟不想原是真的。
裴家仅一个儿子,裴林越真是不肯娶芳年,裴家众人也奈不何他。与其临门一脚被人退亲,倒不如先发制人,和裴家挑明此事。
傅万里也拿定了主意,打算缓了两日就与母亲提起。
邢氏则与丈夫说起娘家的两个侄子,傅万里立马明白妻子的打算,柔声道,「难为你了,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夫君……我是芳姐儿的娘,她的事情我不放在心上,还有谁能为她着想。」
傅万里感慨地点头,忆起过往的种种,越发觉得妻子贤惠。
那边芳年回到自己的屋子,三喜和四喜已把箱笼归置好。
再次见到四喜,芳年不免又是一番怀念。
「三小姐,热水已备好,是否先沐浴?」
「也好。」芳年想着,寺中多有不便,算起来,也有几日未曾好好洗浴。
三喜侍候她沐浴,四喜捧着衣物立在一边。
雕花浴桶,水中洒满花瓣,一切都那么的遥远。她年纪渐长后,已不爱这些小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她的浴水中,更多的是一些安神的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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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良药妻 卷一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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