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轻轻刮着,驱散云团,将眼前的天空拂得湛蓝。被风一次次扯拽着终于落下的微黄叶子落在水面上,又在水中慢慢地飘着……
一切都宁静得让人痴迷。
廊下置着的软席案桌位置刚好,恰能将这一切美景尽收眼底。红衣伏在席临川膝头阖上双目,感受着小风轻拂面颊的舒适,过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微沉。
稍抬眼帘,是一条薄被盖在,她蹙蹙眉头想要扯开,听得他一笑:「万一睡着了,容易风寒。」
她想了想,觉得也对。便就乖乖地不动了,稍翻了翻身,躺得更舒服了些,阖眼继续小歇。
躺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睡意迷蒙时偶尔能闻得他喝茶或者剥桔子的动静,但都轻手轻脚的,不至于把她全然惊醒。
又过一会儿,却闻得一阵并不轻的脚步和一声有点焦急的「公子」……
红衣便醒了。
她和他一并蹙眉看去,同时扫至的不满让前来禀话的小厮浑身一冷。
「公子、娘子……」那小厮满脸赔笑地点头哈腰,席临川眼帘一覆:「说。」
「有位公子求见。」小厮说。
席临川眉头一挑:「不是说了今天不见人?」
「小的也跟他说了,但他说……」小厮的表情变得疑惑而小心起来,观察着他的神色,压音道,「他说是他是来贺公子的新婚之喜,而且说是……说是您的弟弟。」
……哈?!
红衣被这话一吓,顿时完全清醒了,羽睫轻眨着望一望他:「你还有个弟弟?」
以前居然没听说过?
席临川的面色陡然一沉,同样怀揣着疑惑,他静思了一会儿,伸手在红衣肩头一拍,温声道:「先起来。」
红衣坐起身,见他离座往外走,自也理一理衣裙跟出去。
他一言未发,一直走出府门才定住脚。二人一同望向台阶下大概两丈远的地方停着的马车,候在车边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很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抬眼看见迎至门口的二人,少年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来,在阶下深深一揖:「将军……」
正厅里的气氛太奇怪了。
下人皆被屏退,席临川和红衣并肩而坐,一同不住地打量几步外的这个少年。
少年一袭淡灰色的直裾,衣料算不得太好,但也不是普通百姓随时可穿的。红衣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觉得他的眉眼和席临川还真有几分神似……
「咳。」席临川轻一咳嗽,紧锁着眉头又打量他一番,终于出言道,「这位公子,从进门便一言不发,到底何意?」
「是父亲让我来的。」少年低着头,有点怯色地瞅一瞅席临川,又道,「父亲听说将军大婚,想来道一声贺。自己左思右想,又觉得没脸见将军,便让我来……」
红衣心中惊然:这么说,他居然是……
席临川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讶然望向身边的夫君,无从猜测他目下的心情,只见他面无波澜地垂眸静静坐了一会儿,复抬起头来。
声音中,有些无法克制的颤抖:「他……是谁?」
「将军别问了。」少年不安地嗫嚅着,「父亲特意叮嘱了不许我多说,他说他是个……是个没出息的人,将军您浴血拼杀、护得家国平安,又封侯拜将,没有他这父亲也罢,他就、就不给将军丢人了……此行只是让我将礼送到,将军您和夫人收了,我也再不会来长阳了。」
「他是谁!」席临川骤然一喝,语落之后,厅中死寂无声。
鲜见他显露这样的神色,连红衣一时都吓住。眼见他面色发白、胸口起伏不止,她即便做不到「感同身受」,也知他心中必定复杂得如若乱麻。
那人……
他虽则从未见过,但必定想象过很多次。尤其是在儿时,「私生子」的身份让他在长阳贵族间遭了那么多白眼,他只怕难免会想,如果有父亲在身边,也许什么都会不一样。
但是,在他尚无力撑起自己的世界的时候,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别人家的孩子若在外受了欺负,自有家人哄着、甚至为他出一口气,可他……
就算有郑启和敏言长公主还有皇帝的照顾,也比不得亲生父母的呵护。总免不得有许多该有长辈帮他撑开的事情是他一力忍下来的。
红衣认真斟酌着,再度抬起头望一望他,又看向不远处地少年,抿唇淡笑:「这位席公子……」
少年也看向她,神色再度紧张起来:「夫人。」
「公子还是告诉将军,令堂究竟是谁吧。」她声音平静地说着,语中微顿,再出言时,话语中添了两分凌意,「令堂是个没担当的人,就当将军和他一样没担当么?他对将军不管不顾了这么多年,若一直不露面也还罢了,如今,偏又要送这么一份贺礼来。既让将军再次想起有这么位父亲来,又不肯让他知道是何人……」
她黛眉轻蹙地循循吁了口气,苦笑着摇起头:「听上去是有愧疚,实则却是时至今日仍自私自利,半分不顾将军是怎么想的。既不想担任何责任,又要送个礼为自己图得心里安稳,从头至尾皆是为自己考虑的,真是……自私得令人发指!若真是为将军着想,就该先顺将军的意,告诉将军他是谁,日后是否再有往来,凭将军的心思便是!」
她说得不留情面,愈说愈是气恼,直想替他把因此而生的憋闷都斥出来。那少年只听着她说,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敢反驳。
红衣思忖片刻后方要再言,手上被席临川轻轻一握……
她止住声,而他喟了一声,问少年说:「你叫什么名字?」
「席焕。」他低声答道。
「好,席焕。」席临川颔首,方才从容尽失的声音已恢复若常,「你带来的礼,我收了。」
「多谢将军!」席焕面上一喜,深施一揖,紧绷的面容倏然放松了。
「但他究竟是何人,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他又道。话音未落,席焕的面容便又绷了回去。
席临川凝视着他发僵的神色须臾,终又一叹:「罢了,迟些再说。」
红衣清楚地看到,席焕再度松了口气。
「中秋要到了。」席临川踌躇着,似乎有点矛盾。静默了少顷才续了言,「你若此时启程离开,这节大抵是要在路上过了。在府里多留几日吧,过完中秋,我差人送你回去。」
席焕显然吃惊起来,愕然望了席临川半天,还是应得犹犹豫豫:「诺……诺。」
席临川缓一点头,携着红衣一并起了身,一壁向外走,一壁唤了齐伯进来:「给他安排个住处,如他想外出走走,多差两个人跟着。」他说着,足下一驻,复看向席焕,叮嘱道,「只一条,不许仗着是我弟弟就擅自去见大将军或旁的官员,好奇也不行。」
他突然缓和下来的口吻让席焕有些反应不过来,见他目光微凌,才连忙点头应了。席临川颔首,又说:「有什么需要的,找我或是找你嫂嫂都可以。不必见外。」
他的这出安排,不止是惊了席焕,也很有些出乎红衣的预料。
而自离开正厅后,他的心情显然低落了许多,闷了许久也没几句话,坐在廊下看着湖面,一直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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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四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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