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小厮半天没回过神来,甚至不确定席临川说得是哪两个字。茫然地望向齐伯,齐伯停住脚压音道:「‘解铃’!解铃还须系铃人!公子这是碰上后悔的事了。」
竹韵馆上下早有准备。至了傍晚,在门口候着的婢子遥遥望见席临川来,提着裙子便往里跑。
是以待得席临川走到门前打算提步进去的时候,谨淑翁主刚好迎出来,拦得正好:「君侯留步。」
「……」席临川朝里望了望,「红衣呢?」
「忙着呢。」谨淑翁主挑眉一笑,话语幽幽,「竹韵馆自排的歌舞不随便跳给人看,但可先行订下,择日来看,君侯您该知道啊。」
言下之意,这是里面有先前「预约」的客人来了,他进去不合适。
席临川气息稍沉,倒未再往里闯,只颔首道:「那我在外面等着。」
「你别……」谨淑翁主瞪他一眼,想了一想,推着他出了院门,「倒还真有个事要同君侯说。」
席临川虽并无心多听旁事,仍先问了一句:「什么?」
谨淑翁主笑意未减,眉头却蹙了起来,抬头看着他道:「君侯猜猜,今日下午,何人来此说要看竹韵馆的歌舞了?」
她这个口气让她一怔,沉吟须臾,迟疑道:「舅舅?」
谨淑翁主摇头。
他再想想,又说:「难不成是陛下?」
「……那倒也不至于。」谨淑翁主轻一咬唇,「是太子殿下,说明日就来。」
席临川讶然间,心中骤沉。
「太子殿下虽非皇后娘娘所出,但却是皇后娘娘一手抚养大的,与亲生一般无二……」
谨淑翁主言到即止,席临川自然明白她暗含的意思:也就如同阳信公主的亲兄长一般无二。
「我虽不觉得太子殿下会帮着阳信公主胡闹,但……此事太巧。」谨淑翁主轻语呢喃,抬眸一睇他,复露了笑意,「倒也不是坏事。」
红衣在榻上躺到了半夜。
自从谨淑翁主告诉她太子与阳信公主兄妹感情甚笃开始,她就安不下心来,很清楚自己这是又有麻烦了。
多冤,她和席临川明明没有什么事——就算有,顶多也就是席临川一厢情愿。却就这样被一位公主嫉恨上了,还搬了太子出来找她的麻烦。
她直接把自己与席临川「扯清楚了」的事告诉阳信公主,她会信么?
铁定不会。
以装病之类的理由避不出面大概也没用,这样小儿科的方式太子必定能料到,仍旧会来,便是有办法应付她这些主意。
那还不如迎难而上、随机应变,总不好把什么麻烦都留给谨淑翁主。
毕竟,翁主这爵位,旁的达官显贵惹不起,但和太子碰在一起,还是太子更厉害一些……
第二天晌午,红衣心里七上八下地上班去了。
一路都在恶狠狠地诅咒太子,希望他赶紧得个急病、出个意外什么的,别来竹韵馆找茬。
可是还没进平康坊,红衣的脸就垮了。
——太子大抵还没到,但太子府的人已经来了。
整个平康坊都戒了严,守卫五个一个站得齐整、气势十足,就差在坊门口挂个写着「欢迎太子殿下莅临指导」的横幅了。
罢了罢了,太子来红灯区「指导」……传出去也不好听。
红衣深呼吸,和绿袖互相握着手,一步三颤地往坊门口走去。
门口的守卫伸手一挡,冷然喝道:「站住!」
「……这位大人。」红衣心惊胆寒地赔笑,「我们是……里面竹韵馆的人。」
那守卫睇一睇她,神色未变地放下了手,放行。
红衣绿袖继续一步三颤地往里走,整个平康坊都安静得如同一切静止,让她们越走越心虚。
竹韵馆则被把守得更严一些……
红衣心里崩溃地呼喊着:太子殿下,您这哪是来看演出啊!你这明摆着是砸场子来了啊……!
腿脚僵硬地迈进竹韵馆大门,看到院中之人的时候,她立时就定住了。
——那一袭猩红色的斗篷转过来,穿戴齐整的铠甲在阳光下泛出暗光,他略有一笑,提步走向她,在仅剩两步远的时候才停下。
「这回不是故意蒙你——人不先行调来,就该来不及了。」席临川观察着她尚未缓过来的神色说着。
红衣的目光左右一划,战战兢兢道:「将军这是……干什么?」
「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原在院中「镇」着的十余人齐一抱拳,即刻全撤了出去。
「……」红衣心慌地看着他,他看向正厅,「进去说。」
「我敬将军战功显赫,但将军别忘了,我好歹是淮昱王的女儿!」
一行人踏进竹韵馆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
谨淑翁主平素动听的声音变得厉然,带着无可遏制地愤怒狠然喝道。
为首的二人在正厅外定住脚,男子抬手制止了正要出言提醒的宦官,驻足静听。
「翁主恕罪。」席临川拱手,沉肃的面容上寻不到不恭,但也实在说不上恭敬。四下里都有士兵把守着,一个个静立待命,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我已告诉过将军,今日我这里有贵客要来。将军此举,是有心砸我竹韵馆的名声不成!」
谨淑翁主横眉冷对,一语斥出后,胸口几经起伏。正思量着下一句还能说什么,终闻外面传来笑音:「阿惜。」
厅中众人闻声一并望过去,看清来人面上骤有一惊,四下的仆婢士兵皆俯身行了大礼。
正厅中央,原正争执着的谨淑翁主一福、席临川一揖:「太子殿下。」
「骠骑将军好大的阵仗。」太子走进门中,视线轻扫一笑,「这是出了什么事?」
听得太子问话,谨淑翁主一声冷哼,理也不理席临川便去侧旁落座,气鼓鼓地喝着茶定神。
席临川神色紧绷,听言轻吁了口气,稳稳答道:「臣听闻,这竹韵馆中,有人与赫契人私交甚密。」
「啪。」
未待太子反应,谨淑翁主怒一击案:「这般空穴来风的罪名,你还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言!」
席临川挑眉而未理会,太子轻一笑,遂打圆场似的压音劝道:「外面寻常的青楼舞坊,将军想搜就搜了。但这到底是关乎淮昱王的事,依孤看,将军该先禀陛下一声。」
席临川面色未改,略一睇太子,拱手郑重道:「就为关乎淮昱王,臣才不得不立即搜查——若先知会陛下,难免有风声透出,待得臣来搜时,怕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此语一出,方才太子再压音也白搭了。
谨淑翁主手中瓷盏狠掷在地,连盏带盖摔得粉碎,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同席临川理论。
愣是惊得两旁的数名婢子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谨淑翁主素手扬起,好在太子先一步夺上前去猛扣住她手腕,若不然,骠骑将军算是挨定这一巴掌了!
「你再说一遍!」谨淑翁主被太子死死挡着都仍难压平怒意,指着席临川,愤怒十足,「谁给你的胆子疑到我头上!」
「臣并不想疑翁主,行彻查之事,也是为了脱清翁主嫌隙。」席临川半步不挪,阐述得冷静。语中停顿片刻,他看了看仍在拦着谨淑翁主的太子的背影,意有所指道,「翁主也知,不日前刚有一禁军潜逃——而在潜逃之前,他曾到竹韵馆观过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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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二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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