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帮着收拾竹韵馆。」她找了个自以为无可反驳的理由。
席临川一语就顶了回来:「我问过翁主了,她说今晚没什么要你亲自做的事情,许你歇着。」
「……」红衣哑了哑,一颔首,「哦,那我就想早些睡了,这几天很累……」
他「嘎嘣」回了一句:「你今天睡了一下午。」
……
最终,红衣心存悲戚地随着他出了房门。
实在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又当真不敢跟他来硬的——纵使她已然脱籍也耐不住他在侯位,万一他生气了真要做些什么,比如把她搁回贱籍去,她就没地方叫苦了。
彼时正厅中尚还热闹着。有宾客同谨淑翁主交谈,赞赏不断;也有索性多留一会儿点菜用餐的,又熟人不少,觥筹交错,聊得好不热闹。
席临川从侧门走进来时,引得正厅了骤然静了一瞬。
那边立刻便有个气质不凡的公子起了身向他一揖:「久闻将军大名,不若同饮一杯?」
「不了。」席临川回得平淡,睇了眼身侧的红衣,循循笑道,「难得上元,有事要做。」
那位公子一哑,看看席临川又看看红衣,眸中生出几许了然。
席临川也不再多言,朝他略一颔首,便又继续向外走去。
厅中众人看着那一俊郎、一纤瘦的身影从门口消失,静了好一会儿,可算有了点动静。
「冠军侯这是……」细品着道出的话语带着点笑意。
另一个声音轻一咳嗽:「甚好,甚好。」
点到即止,在座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纵使怀揣好奇也不能当真议论个没完。就此便都是心中了然的神色,又继续吃菜品酒,续上片刻前谈及的话题。
红衣坐在马车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席临川的泰然自若,自己则忍不住地往后缩。大是希望自己背上有个蜗牛壳,趁他不注意慢慢地缩进去然后扣在地上,任他在外面怎么敲壳也不出来。
一路上都在腹诽,哪有逼人「出去走走」的?这事若不心甘情愿,两人同走一路得多别扭……
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马车停住间微微一晃,席临川睁开眼,衔笑看向她:「下车吧。」
红衣浑身一哆嗦。
他已然揭开车帘径自下了车,她嘴角搐了搐,知道就算不情愿也不能在车里坐一晚上,只好颤抖着下了车。
抬眸远眺,各色花灯延绵了好远,好像一块巨大的彩色锦缎铺在眼前,光彩夺目得直让人眼晕。
席临川深吸了一口气,侧眸悄悄看了红衣一眼,心中感觉比面对赫契的千军万马还要紧张。
先随处走了走。
席临川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个法子,她始终比他慢上一两步——这距离真是维持得恰到好处,说话不方便,又确实是「同走」。
沉闷又维持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席临川侧首看过去,眼中一亮。
「红衣。」他笑道,听得后面低低地应了一声,伸手一指,「你看!」
红衣循着看去,那边好像有类似于现代游乐场中常见的游戏——射箭换奖品。
那摊位两边挂了几十只花灯,花样各不相同。每只下面都挂着个纸钱,标着编号。远处置着一块边长约有两丈的大木板,板上毫无规律地也贴着编号,每个编号下都画着一枚樱桃大的红色原点,显是射中了那原点,便能拿走对应的花灯。
一路干逛也是尴尬,还不如找些事做。红衣便先行提步向那边走去,席临川一笑。
恰好正有人持弓射剑,穿的是寻常的装束,但腰上别着绣春刀,是个禁军。
红衣扯了扯嘴角:禁军来玩这个,算欺负人吧?
十文钱三支箭,旁边围观的人不少,那禁军噙着笑拉满手中的弓,动作帅气姿势标准。
「咻——」地一箭飞出。
没中。
旁边一阵喝倒彩的声音。
那禁军好一阵尴尬,皱了皱眉,从摊主手里接过下一支箭。
「嗖——」
又没中。
旁人没注意到那柄绣春刀则罢了,红衣这知悉对方身份的都看傻了:禁军射箭这么没准?这是花钱买官了不成?
最后一箭。
那禁军屏息专注地瞄准了半天,终于眉心一跳放了箭……
还是没中。
十文钱白花,一个灯都没有。
一片吁声中,红衣听得耳边一声笑问:「有喜欢的灯么?」
她一愣,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立刻道:「没有!」
「那,我可自己挑了。」席临川低一笑,视线挪开,在两列的灯上风别一划,叫了那摊主过来,「有劳帮忙看一眼,左边第四个是什么?」
那摊主当即去看了,笑着回道:「丁酉。」
席临川便看向那块木板,很快就找到了写了丁酉的那张纸。位置略偏了些,他啧了啧嘴,摸了十文钱出来给摊主:「有劳取箭。」
围观的人群自觉地让了一让,将他让到方才那禁军射箭的地方。席临川接过箭尚未搭弓,感觉衣袖被人一扯:「将军……」
红衣睇了眼那箭尾,当着摊主的面没有直言。
席临川一笑:「看见了。」
怪不得灯市开了这么久还两边花灯满满的呢,合着是箭都少根尾羽。如此一来,影响了平衡,能中靶才怪——现代时去欢乐谷见到的箭也是这样。
如此一比,合着这欺诈手段千百年来就没变过,红衣看向席临川的神色不禁悲悯起来:箭已接过,钱已付过,临场放弃丢人,但这个玩法……神也射不中啊!
她心里吐着槽,眼前的席临川已然搭了弓,偏这时人群中传来个少女惊喜的声音:「呀!那是骠骑将军?!」
人群中一片愕然惊呼。
「……」红衣心里一阵颤抖,连席临川面上都一黑。
红衣痛苦地望着他:这回丢人是丢定了。
毫无防备的,席临川原以拉满弓的双臂松了劲,回身一递:「你来。」
……?!
红衣整个人都震惊了:你就是要给自己解围,也没有这么拿旁人来解的吧?!你反应太快了点吧!
虽说她一个姑娘……射不中很正常,并不丢人吧……
红衣面容僵硬地慢吞吞接过弓箭,暗自咬着牙看看席临川,然后暗自咬着牙准备拉弓。
一双手握了上来,一只握在了她持弓柄的左手上,一只搭在了她正要拉弦的右手上。
耳边传来的气息温温热热的,有点微痒,窜得红衣脸上骤红。
周围不同角度传来几声讶异的低呼:「将军……!」
而后又有声音不甘地嚷道:「我也要射箭!」
红衣已经完全做不出反应了,虽则因这般「遭人围观」而有些不舒服,又只能对那些或嫉妒、或愤恨、或吃惊的粉丝尖叫置若罔闻,脑中发着懵,觉得虽有思想但身体已然不受思想控制,完完全全地在任他摆布。
她手中的弓弦拉到了耳边,纤指被弓弦勒得微疼,只觉得他的力气真大,继要控制着她的手又要助她拉满弓,完全不费力的样子。
「高一点。」席临川一边把着她的手,一边声音轻轻地道,「嗯……右偏一点。」
红衣木讷地照办,那低音一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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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二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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