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紧赶慢赶,进了洛阳里,见得城里光景似与旧时并无不同,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倒引出了一点感慨来。
马车到得自家门口,但见府门上还挂着白灯笼,显是新丧,眼泪不由的就又流了出来。
何府守门的还是旧时老仆,见得车马煊煊,又有兵丁跟着护卫,陪嫁的丫环秋霜站出去,便立时猜到是姑奶奶回娘家了,一面派人往后院去通报,一面亲迎了出来。
后院里,何太太听得门上来报,倒是怔怔的。
何老太爷过世,家里给何娉婷写书信,顺便提一句,也不算是报丧,出嫁的女儿回来奔老父亲的丧是应该的,可出嫁的孙女儿路途遥远,倒不一定非要回来奔丧。她原还想着何老太爷也一向疼他们兄妹俩,倒理应让女儿知道了,没想到一纸书信发出去,闺女倒回来了。
她这里忙忙换衣裳,又戴了素色首饰,往前面迎了出去,心情激动可想而知。还没到二门上,就瞧见女儿风尘仆仆进来了,手里还牵着个小人儿,当下泪意难禁,等闺女到了眼前,细将她端详,见她气色还好,眼角眉梢并无悲苦之态,便知她日子过的不错。
母女二人数年未见,执手相看泪眼,何太太到底忍不住,将闺女一把搂住了,眼泪洒在她肩上,语声哽咽:「可想死娘亲了!」心头小棉袄一朝远走,多少年才得一见。
何娉婷倒哭的似个孩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母女俩悲喜交集,荣哥儿仰头瞧了半晌,对何娉婷这般伤心极为诧异,他还当自己亲娘除了平日挥着鸡毛掸子吓唬自己,少有这么软弱的时候。
何娉婷是想做个温柔的母亲,可惜她本为耐心就不多,荣哥儿婴幼儿不会闯祸还行,等到了能闯祸的年纪,每日只能丫环婆子紧跟在他身后,省得他不是打了瓶儿,就是毁了别的东西,竟然是个不得安生的性子。
赵则通倒觉得男孩子淘气些才好,但带孩子的何娉婷就觉得头疼无比。
何太太哭完了,才有余力来关注外孙子。何渭去年订了一门亲事,可是半年之后女方便病故了,这使得洛阳城里不时就传出来何大郎命硬克妻的流言来,倒让他婚途愈加坎坷,只本人并不着急,只急坏了想抱孙子的何太太。
外孙子好歹也是第三代,何太太抱了荣哥儿在怀里,稀罕个不住。
何娉婷往何老爷子灵前上了柱香,又洒下许多泪,让荣哥儿跟着在何老爷子灵前磕了头,这才往何太太房里去。
母女俩经年未见,总觉得看不够对方,攒了一肚皮话要讲,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讲起。还是何太太开了口,「姑爷可是忙着?怎的这次只有你带着荣哥儿回来?」
何娉婷遂将赵则通押货前往波斯等国之事讲了,「我接到信之后心急如焚,就想着早些回来好瞧一眼祖父。」到底也没赶上,何老爷子已经入了何家祖坟。
何太太听得姑爷去的远了,立时担起心来,「这也走有的些远吧?不会……有什么事吧?」她大半辈子没出过远门,乍一听赵则通要去的地方就觉得心有些慌。
「不会有事的,幽州城内每日总有许多辽商,也都走这一条道的,贩的货也格外精致些。」让丫环将自己带的礼物一件件拿上来,给何太太瞧异国的象牙梳子,红宝蓝宝,琉璃器具,「听说长安城里现在很流行这些东西,夫君跟夏将军带了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前往他国贸易,再带了他们那边的好东西回来,几个月就回来了。」这是按照韩东庭素日的脚程算的。
何太太听了此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何老太爷高寿,算得是喜丧,府里上下人等悲戚之色并不重,只依例不再出门应酬,但何家的各处铺子,何渭卖马的庄子都未曾关,自有底下人看着运营。
何家父子俩今日都在卖马的庄子上,听得下面人送信过来,说是姑奶奶回娘家了,何渭顿时大喜:「妹妹回来了!」
何康元三个闺女都算得远嫁,唯独大女儿日子过的更好,每年节礼都送了不少东西回来孝敬父母,而双胞胎女儿则要看正室的脸色过活,哪里能够轻易往洛阳送节礼回来。不过是个以通房身份爬上来的妾,还真没到需要夫家府上当正经亲戚的地步。
三个女儿没出嫁之前,何康元是觉得双胞胎闺女更为贴心乖巧,大女儿却是鲁莽固执,不够善解人意,只她出了门子这些年,他又回家来住,反倒觉得正室所出的长女年年都能记得四时八节之礼,总不忘给他这当爹的备一份礼,数年不见倒将她以往的狂悖之事都抛至脑后,还催促儿子:「快点收拾完了回家,去瞧瞧你妹子家来,听说连外孙子也一并带回来了呢。」
何渭贩马的这条路子走的好,只是独家生意做久了,总是容易引来祸患,知府衙门已经好几次派人来捣乱了,他已经极力忍让克制,只想着能够和气生财,不要同知府衙门闹起来,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妹妹回家一时半会也跑不了,父亲这是着什么急呢。」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亲爹这么疼妹子。
崔连浩其实也不想鱼死网破的。
他在洛阳知府的位子上坐了六年了,原本一任三年满了之后,凭着他家与晋王府的关系,再往上挪一挪也没问题的。但是没想到上任两年考课得了个差,此后吏部揣摩着皇帝陛下的心思,他的考课就没得过优,无缘升职。
三年升期一满,只能连任,没降都算不错了。
但他如今已经连任两期洛阳知府了,不可能继续连任,考课又不曾得过优,那就只有降职了。
半年前,崔连浩就开始活动,往晋王府送了重礼,说到底还是指望着这条线有用,但晋王却婉言拒绝了保证他升职之事,只道如今自己久不上朝,委实帮不上忙。
其实晋王如今虽不曾日日进宫,过得几日总也会进宫,齐帝但有难以决断之事,听了臣子谏言,有时候也会召了晋王进宫听听他的说法。 只如今太子与二皇子争斗的厉害,但有紧要职位两派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来,吏部人事任免他倒插不上手了,特别是崔连浩这种已经在圣人面前挂过号的。
但此话到了崔家,崔连浩不免觉得是晋王在推脱自己,在崔夫人面前抱怨了好几次,回头便想到晋王只不过是王叔,圣人渐入暮年,太子却是新君,转头就投了太子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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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金女富豪 卷四 第49章[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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