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七和世子爷私奔了,陛下一定会迁怒白家的啊。」沈氏昏头昏脑的道。
「你怎么不往好处想想?以后小七嫁给世子爷,做了世子妃,咱们白家有了世子爷那样的乘龙快婿,和雍王府成了亲家,谁不羡慕?」白老太太板着脸训斥。
「哪会有这样的好事?」沈氏不相信。
她就是不相信以赵戈那样的身份,会真的娶白玉茗为世子妃。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一位是陛下最宠爱的长孙,一位是白家庶女,身份地位天差地远。他俩若想结为夫妻,除非河水倒流,日头打西边出来。
白老太太哼了一声,「我老太太的话你还不信啊?那好,咱俩打赌。要是我说对了,你以后俯首贴耳,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许说半个不字,不许还一句嘴。要是你说对了,我以后再也不管二房的事,二房的事里里外外全是你当家。」
「媳妇不敢。」沈氏吓了一跳。
「什么敢不敢的,就这么说定了。」白老太太蛮横的道。
沈氏虽觉不妥,但她内心深处确实以为白玉茗身份低微,赵戈不可能明媒正娶,便低了头,没有再说话。
虽然沈氏是这个样子,但白老太太兴致不减,命人传了轿子,坐轿子回娘家了。她娘家哥哥李大学士不在府中,只有大嫂李老夫人在,两个年轻时便结了怨的老太太相对而坐,互相没有好脸色。
「我觉得我以后能和你一样进宫了。」白老太太耐不住先开了口。
「我也觉得你能。」李老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那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老太太喜不自禁,「你说我怎地这般有福气,幼时有父母兄长疼宠,嫁人之后丈夫相敬如宾,这到了晚年吧,又有了小七这么个争气的孙女。」
李老夫人冷冷的,「对,有福气。」
什么本事也没有,就是命好,就是有福气。
李大学士的大儿媳妇平氏在旁服侍,听着这两位老太太话不投机,忙殷勤的劝着她们用点心,「母亲,姑母,这山药糕软软的,克化的动,尝尝味道如何?」
才劝得两位老太太不再针尖对麦芒,眼神放到点心上了,李雯、李雰等姐妹便来拜见姑婆了。李雰一直记得连着四局都输给了白玉茗的事,这时候提起来语气还是酸的,「我说为什么谭姑娘的字都被判不如七表妹,敢情世子爷早就喜欢上她了啊。」转头笑对李雯道:「大姐,那天你的画作输给了七表妹,这会子知道原由了吧?是否心服口服?」
「我一直心服口服。从那时到现在,没变过。」李雯比李雰通情达理多了,知道李雰方才的话不中听,忙替她掩饰,「我的画规规矩矩的,不及七表妹灵活,这个早就有公论了。」
李雰是在指责赵戈早就对白玉茗有意,因为书画比赛故意偏向白玉茗。这话若是让普通的老太太听了,或许会替白玉茗不好意思,可白老太太不是普通的老人家,闻言大喜,「真的么,书画比赛世子爷都偏着我家小七了?做的好,有眼色。」
白老太太从小就是被偏爱着长大的,她从来不觉得因为偏爱而向着她、向着她的儿孙,有什么不对。
李雯、李雰都被白老太太给僵住了。
这位姑婆可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明明是要讽刺她家白小七的,怎么被她这么一说,跟夸奖白小七一样?
「姑母,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您。」李老夫人的二儿媳妇齐氏本是在旁默不作声的,见李雰脸色极差,心疼爱女,面带歉疚的道:「四表侄女玉萝不是嫁给林县令的儿子的林大郎了么?听说自打二表弟的案子出来,林家便待玉萝很不好,现在更是把玉萝休出门,连着玉萝所生的馨姐儿一起逐出家门了。」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唬谁呢?玉萝若是遇到这样的事,难道会不写信知会白家?」白老太太很生气。
齐氏面色愈是为难,「玉萝那个孩子您也知道,一向最会为长辈着想。她哪舍得让您和二表弟为她这个出嫁的四姑娘操心啊?什么也不说,所有的苦都一个人咽了。现在她正一个人带着馨姐儿艰难度日,以泪洗面呢。」
李老夫人忙把齐氏叫过去,「你说的可是真的?为何不禀了我?」
齐氏忙回道:「母亲,儿媳也是今日接到娘家表妹的书信,方才得知这件事的。我姨表妹途中遇到玉萝和馨姐儿,想送她娘儿俩回京城,玉萝不愿意,说没脸回娘家。」
「她做错什么事了,会没脸回娘家?」白老太太气得跟什么似的,「那个不要脸的林大郎才应该没脸见人!发妻家中出了事,便连发妻连同亲生女儿一起赶出家门,又臭又贱!」
她坐不住了,「不行,我得立即回家,让大郎二郎差人接玉萝母女回来。」
「对,先把孩子接回来,慢慢再跟林家算帐。」李老夫人少见的没跟白老太太唱反调。
李雰虽也觉得白玉萝、馨姐儿母女二人可怜,但等了这好半天才能看白老太太的笑话,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姑婆,四表姐年纪轻轻的便被林家休了,往后她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老太太哼了一声,「你不是也说了,你四表姐年纪轻轻的?既年纪轻轻的,自然踹开林家那又臭又贱又没眼光的挫男,另觅良人,这还用问?」
李雰:……
李雯等人都听呆了。
敢情您就是亲孙女被休了,也没觉得面上无光,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啊?服了您了。
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哪家姑娘被休也是颜面无光、丢人败兴的事啊,家规严厉的更会认为这会令祖宗蒙羞,全家人引为奇耻大辱。怎么到了白老太太这儿,好像不是个事儿一样?看看吧,她是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家,想也没想,便说要白玉萝踹开林大郎另觅良人,一点也不稳重。
「姑婆,这样不好吧?」李雰一幅温良淑恭的模样,「女子应从一而终啊。四表姐还是尽量设法和四表姐夫和好,回到林家;退一步说,便是林家坚持不许她回去,四表姐也该守着馨姐儿度日,没有事二夫的道理。」
白老太太嗤之以鼻,「什么女子要从一而终啦,什么烈女不事二夫啦,那都是礼法,和我们白家,和我的玉萝有什么关系?」
众人都被她说蒙了。
您都承认这是礼法了,为什么还说和白家、和白玉萝没关系呢?
还是李老夫人懂得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子,凉凉的道:「她高贵,她有福气,她了不起,礼法拘束不了她,也拘束不了她的儿孙。」
「这大半辈子了,你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话。」白老太太拍掌,「礼法自是礼法,可礼法岂为我辈所设?」
礼法岂为我辈所设。
李雯、李雰等人都晕。
姑婆,您当自己是魏晋名士不成?
白老太太要走,平氏忙命人备轿,就在备轿的这会儿功夫里,白老太太把李雯、李雰等教训了一通,「你们爱从一而终,爱贤良淑德,爱遵守礼法,那是你们的事,莫拿着这些约束我白家的人。当年你们的曾祖父曾祖母还在世的时候便说过了,礼法是拘束俗人的,像我这般仙子般的姑娘可用不着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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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多谋 卷三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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