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戈心中一动,叫过莫染尘吩咐了几句。
莫染尘笑,「世子爷这主意高,属下这就去办!」过去吩咐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让他们放百姓上桥,但离得不许太近。如此一来,这边的情形百姓能猜个大概,但又看不大真切。
娄家既然要丢人,索性丢大些,令得世人皆知。
「张大学士来了。」十数名身穿朝服的官员簇拥着一位四十多岁的文士来了。
这位文士中等身量,面白无须,乍一看上去很是普通。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他沉稳凝重,目光明亮,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都别动。」张大学士只和赵戈见礼,却吩咐赵成、白玉茗、白玉格等人不必拘礼,原样不动,「如此,本官更容易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玉茗听命行事,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沾沾自喜。
白玉格低头抚摸着小马驹的毛发,若有所思。
张大学士对赵成还是优待的,让他先说话。
赵成思忖片刻,决定不提猫的伤,也不提他命人拿下白玉茗、白玉格,只拿出白氏姐弟最不占理、最狂妄的言行说事,「舅舅,这二人见了外甥竟端坐马背不下来见礼,这是把皇家威严不放在眼里了。对外甥这位皇孙,没有丝毫的尊敬之意。」
娄佳、娄俊俏心中惶恐,这时却露出喜悦神色。
无论如何,白家姐弟俩见了皇孙不下马行礼,就是他们不对。这没什么可说的,连三岁孩子都知道这个道理。
「白玉茗,白玉格,此事是否属实?」张大学士神色威严。
「回大人,属实。」白玉茗、白玉格欠欠身。
他俩竟是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
娄俊俏激动得脸颊绯红。
就连赵成那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丝血色,眸中闪过丝得意。
这个笑容明媚、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也有失策的时候了,呵呵,见了皇孙不行礼,这是对皇室的大不敬,瞧她还有什么话说。
百姓们虽离得远,但个个探着头踮着脚尖拼命往这边看,连猜带蒙,竟然也大体上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白家的两个孩子怕是要倒霉吧?见了皇孙不行礼,说啥都是他俩没理。」众人议论纷纷。
「可惜了。这么好的两个孩了,恐怕要被狠狠的责罚了。」遥见白氏姐弟风采过人,都为他俩可惜。
张大学士眼中闪过丝讶异,沉声问道:「为什么?」
白玉茗眼睛圆溜溜的,又单纯又无辜,「张大人,既要行礼,总要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才能依他的身份来决定如何行礼吧?可是,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啊。」
「张大人,小子也不知。」白玉格声音清朗。
这下子连张大学士也纳闷了,「他乃储君之子,陛下之孙,他的身份,有何疑问?」
白玉茗连连摇头,「没这么简单呀。方才他一直自称‘本王’,他的侍从和娄氏兄妹皆唤他‘殿下’!张大人,这就让人无所适从了。以小女子所知,这位赵公子目前并未受到朝廷册封,并不是灵武郡王,他的身份仅仅是皇孙。但他又自称本王,我和弟弟茫然不知所措,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礼节拜见他了。圣人说的好,‘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姐弟二人连他的身份都不能确定,怎知该如何行礼?张大人,我和我弟弟年幼无知,茫然无措,就在马背上傻住了呀。」
「你胡说!」娄佳一个啰嗦,吓的够呛,娄俊俏却是急得喝骂出声。
白玉茗不屑一笑,「方才一口一个殿下叫着他的人不是你么?怎么了,这会儿不敢承认了?」
她孩子脾气发作,一只小手捏到鼻子上,向娄俊俏抛气,表示鄙视。
娄俊俏被她噎得面红耳赤,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哎,你是不是也否认方才自称过本王了?你还有没有胆子坚持下去呀?」白玉茗向赵成叫道。
赵成声音幽冷,「本王说过的话,绝不更改!就算本王确实那样自称了,便又如何?本王下个月便会受封为灵武郡王,眼下不过是提前了!」
「哈哈哈哈。」白玉茗眼睁睁的盯着赵成,他话音才落,白玉茗便很适时的仰天大笑数声。
赵戈不由的捏了捏鼻子。
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只要仰天大笑,接下来准没好事……
如果没有意外,赵成接下来该倒霉了。
果然,白玉茗秀眉一扬,咄咄逼人,「你下个月才会受封为灵武郡王,所以你这个月便可以提前以郡王自居了?这可有趣了啊。敢情这封号还可以提前享用的。敢问咱们大周朝的王爵统统如此,还是你这位储君之子的特利特权?」
「吹毛求疵的,你有意思么?」赵成沉下脸。
他虽忌惮赵戈和张大学士,但毕竟是太子宠爱的儿子,自视甚高。况且今天台搭得太高了下不来,死活要端着他的郡王架子,高高坐在座位上,手中轻抚着那可怜的猫,颇显倨傲。
张大学士冷静的看着这一切。
赵戈将座位让给张大学士,他自己倚在栏杆边抛鱼食喂鱼。
白玉茗眉头微皱,「你至少得有十六岁了吧?」
赵成琢磨着她这话,越想越不是滋味,俊美的面容几乎狰狞变形,「你的意思是说我太老了?」
这小丫头那一脸嫌弃的样子,是觉得他太老了吧?他才十六岁,竟然已被嫌老,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里。」白玉茗打个哈哈,「十六岁自然不老,正值二八芳年,不过我听说陛下的皇孙之中,有人小小年纪便受册封了呢。」
本朝惯例,嫡长皇子册封为太子,其余诸皇子册封为亲王;亲王府嫡长子册封为亲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亲王爵位的,除亲王世子之外的其余皇孙,则会被册封为郡王。
虽然是皇子皇孙,但如果没有册封,就不能享有相应有俸禄、仪仗、尊荣。所以这个册封当然是越早越好。册封得越早,越是说明这位皇孙人品贵重,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认可。
白玉茗转头看向赵戈,「世子爷,我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是何时受封为雍王世子的?」
赵成脸上浮起丝恶意的嘲讽。
赵戈对外人向来高冷,他不认为正在喂鱼的赵戈能把白玉茗的话听进去,更不认为赵戈会回答她。毕竟赵戈只是偶尔路过,和这个不识眉高眼低的小丫头没有半分相干。
谁知赵戈虽未回头,却闲闲的、清晰的道:「十岁。」
简单之极的两个字,却连张大学士都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就连他也没有想到,雍世子能开口答复这个天真单纯到有些傻呼呼的小姑娘。
有问即答,如此配合。
「十岁,听到了没有?」白玉茗来精神了,小脸蛋亮晶晶,一双明亮的眼眸更是如有星辰闪耀,「雍王世子十岁便受册封了,你十六岁了都还没有。差距啊,多么明显的差距啊。」
赵成虽一向阴沉,内心之中对他自己却是极自信的。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白玉茗这么寒碜了一番,偏偏他还无言以对,气怒交加,脸色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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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多谋 卷一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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