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秀多谋 卷一 第六章

  白玉茗吐舌,「我怕是闯祸了,得找爹爹先说说方才的事,免得挨打。我爹爹该回来了吧?快,咱们到西角门堵他去。」
  「对,恶人先告状。」翠钱赞成。
  两人便往西角门去了。不过两人迟了一步,西角门守门的婆子笑道:「老爷方才一进门,便被小荷钱给请去了。」小荷钱是容姨娘房里的小丫头。白玉茗和翠钱不敢耽搁,忙也找容姨娘去了。
  院门外没人守着,两人轻手轻脚、做贼似的进了院子。这院子不大,绕过青石影壁就是正院,两人听到白熹和容姨娘的说话声,便没敢再往里走,藏在影壁后探头张望。
  容姨娘好像喝了酒,脚步不稳,口齿不清,「不,不能去,一定不能去……她娘说了,她不能去京城……」
  「阿容,瞧你都喝成什么样子了。」白熹哭笑不得,「你说话都糊涂了。‘她娘说了,她不能去京城’,谁的娘啊,茗儿的娘不就是你么?」
  「为什么不让我去京城?」白玉茗听到父母在说她,不解,又不满,小声嘀咕。
  容姨娘脚步踉跄,伸手在她自己脸上拍了下,「瞧我,喝糊涂啦。是我娘说过的话,是我娘。我娘跟我说过的,让我一辈子不要回京城,我的孩子,也一辈子不许回京城。」
  「这是为何?」白熹愕然。
  容姨娘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醉意愈浓,「你当我生下来就是做舞姬的不成?我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儿,我父亲也是做过官的,还是大官,很大很大的官!后,后来我家遭了难,我父被杀,我娘和我没入教坊司……」
  「可怜的阿容。」白熹同情的叹息。
  容姨娘醉的趴在了桌子上,「总之我不进京城,小山也不进京城,永远也不……将来把小山许配到江南的乡下,鱼米之乡,人品俊秀,远离功名利禄、是是非非……」
  「好好好,远离功名利禄,是是非非。」容姨娘明显是喝醉了,白熹自不同她计较,好脾气的哄着她,「阿容,你回屋躺着,我让人给你做醒酒汤。」
  白熹又哄又劝的扶着容姨娘进了卧房。
  白玉茗和翠钱窃窃私语,「容姨还有这样的身世呢,真没想到。」翠钱颇觉惊奇,「姑娘,容姨的父亲、你的外祖父是很大很大的官,也不知到底会有多大?」白玉茗摇头,「我不知道呀。」两人都是头回听说,脸上全是迷惘神色。
  「偷偷摸摸在这儿做什么?」眼前出现深青色的官服袍角。
  白玉茗一个激灵,忙推开翠钱,陪着笑脸,「爹爹,我是来认错的,我方才遇到覃家的大小姐,言语之间大概得罪她了。」把方才的事讲了讲,讲的大体属实,却竭力渲染了覃玉梨的傲慢无礼和她的可怜无助,仿佛她若不反击,便要委屈死了。
  白熹不由的心疼,「为父知道了。放心吧,不会无缘无故罚你的。」
  「不打我就行,嘻嘻。」白玉茗去了桩心事,笑的更甜,「对了爹爹,覃家宴会,凌娘会舞剑,覃家不会请我的,可我想看凌娘舞剑,我扮成小丫头去看一眼行不行?」满怀憧憬的提出了要求。
  白熹却不肯答应,「不许去。」
  白玉茗不死心,再三央求,白熹被小女儿纠缠得没办法,只好吐露了实言,「覃家的宴会,不只你,白家谁也不许去。金吾卫正在查覃御史,那覃家怕是要出事了。」
  白玉茗心突突跳,哭丧着脸,「去年我和邱杏吵了嘴,没隔多久邱家便败了;今年我和覃玉梨口角,覃家眼看着又要被抄家。我,我,她们是不是被我给害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熹虽满腹心事,也被白玉茗给逗笑了,「你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不过是凑巧罢了。好了,不许胡思乱想,和你五姐、六姐说话解闷去吧。」
  「是,爹爹。」白玉茗乖巧的点头。
  侍女来禀报,说二门外传了口信儿,有贵客来访。白玉茗还在可惜着不能到覃家看凌娘舞剑的事,翠钱却耳朵尖,听到「雍王世子有要事」等语,待白熹走了之后,悄悄告诉白玉茗,「好像有什么京城的大人物来了。姑娘,你反正一辈子也不能进京城,那偷偷看看京城来的大人物也行啊。」
  白玉茗深以为然,「对,也不能进京城,也不能看凌娘舞剑,怪闷得慌的。」
  两人溜到前院,顺着梯子上了墙向下观望。见白熹正毕恭毕敬的和一名青年男子说话。暮色朦胧,斜晖脉脉,那青年男子锦衣金冠,一身贵气,虽离得远,看不到他的面目,但只看身形也知道这必定是位美男子了,长身玉立,无可挑剔。
  「姑娘,你若真要钓金龟婿,需钓这样的。」翠钱由衷的道。
  「此人可钓?」白玉茗态度谦虚,不耻下问。
  「可钓。」翠钱非常肯定。
  白玉茗忍不住伸手打了她一下,「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没瞧清楚,你就说此人可钓。翠钱你是不是傻……」
  翠钱嘻笑着闪躲,无意中碰到一块碎瓦片,「咔嚓」一声,瓦片落地。
  白玉茗一呆。
  两道凌厉锋锐的目光向这边射过来。
  这目光如宝剑出鞘,精芒夺目,冷气侵人。
  白玉茗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缩头,躲到墙后。
  翠钱躲得比她还快,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身子啰嗦,「这可怎么办?咱们被发现了……」
  白玉茗虽然也害怕,但她到底是从小到大顽皮惯了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捏着嗓子学起猫叫,「喵,喵,喵」。也是她运气好,她叫了没几声,一声花猫便闻声跑过来了,白玉茗大喜,顺手将那花猫抛上墙。
  白熹后知后觉的顺着那贵客的目光看过来时,只见一只花猫惊慌无助的在墙头踱步。
  「原来是猫在作怪。」白熹笑道。
  白玉茗和翠钱躲在墙后侧耳倾听,另外那人笑了两声,不置可否。也不知是白玉茗多心了还是怎么着,她总觉得那人的笑声低沉,似有讽刺之意。
  但那人终究没有说什么,由白熹陪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玉茗后怕的拍拍胸,「还好没被抓着,不然定有一顿好打。」
  翠钱腿有些发软,头有些发蒙,缓过神儿来之后,却拉起白玉茗笑道:「老爷说的要打你,也不过是拿着戒尺追着你满院子跑罢了。哪回真打你了?」
  两人探头探脑向外看了看,见天色渐晚,寂静无人,便提起裙子一溜烟儿跑了。
  「七妹,你看到什么了?」白玉茗和翠钱才进二门,迎面便遇上了白玉苹。
  白玉苹脸上和平时一样挂着温柔笑意,不过因为走得急,微微喘气,额头有细细的汗珠。
  「看什么呀?」白玉茗摸不着头脑。
  白玉苹微微一笑,挽了白玉茗的胳膊,亲呢嗔怪,「七妹调皮,还和姐姐装傻呢。方才父亲有贵客来访,对不对?你从前院回来,定是跑去偷看了。」
  白玉茗眉眼弯弯,又惊讶又欢喜,「父亲有贵客来访么?什么样的贵客,六姐快告诉我。对了,六姐一向眼光高,六姐都说是贵客了,那应该是王公贵族,或是皇亲国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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