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舅舅虽有通房小妾,但是一个庶出子女都没有呢。」乌玄度意有所指地道。
「眼前要论的是她害了大丫头小产,我要她付出代价,就算要告上京兆尹,我也不怕!」张氏出声喝道。
「不急,不管怎样是舅舅拉拔我的,我总不好在事实未查清之前,就将舅母与大嫂给押进刑堂。」
乌玄广看着他那般沉静,彷似早已知晓真相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他虽是文人,却对药膳亦有研究,一个妇人就算吃下红花,也不可能在一刻之内就小产,任谁听了都觉得古怪。
「冯家酒楼的屠厨子,你今儿个料理的菜色里,可有孕妇不得食用之物?」乌玄度转头问着厨子。
「没有,乌夫人特地嘱咐我,宴上有三名孕妇,所以别掺了不该掺的东西,今儿个的菜又是仿宫制,所以全都是每个人一份四道的菜,每个人的菜色都是一样的。」厨子愈说愈觉得倒霉,无端端摊上这事。
张氏闻言,眉心狠颤了下。
「有三名孕妇?」乌玄度问着都蝶引。
「嗯,除了大嫂以外,一个是住在沛龙县三叔家的小媳妇,一个是城南的七叔家的大媳妇,四嫂跟这些亲近的女眷是熟悉的,所以昨儿个她就差人告诉我这事,要我在菜色安排上多点注意。」
「这也奇了,菜色都一样,怎么其他孕妇没事,大嫂却小产?」
「既是仿宫制,又不是同桌合菜,自然多了下手的机会。」张氏厉声反驳着。
「舅母口口声声说是蝶引所为,可有亲眼目睹,或是在她身上搜出什么?端菜的全都是乌家的丫鬟,难不成还能被收买了?」
「说不定就是厨子所为!」
屠厨子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冯珏则冷声道:「若是我底下的厨子所为,我定不护短,但夫人空口无凭,恐怕是要吃上官司的。」
「也好,就这么着吧,大哥,你意下如何?」乌玄度问向沉默不语的乌玄广。
「我……」他当然该替自己的妻儿讨公道,可这事就连他都觉得古怪,要真是闹到公堂上,那可不是能私了的。
就在乌玄广犹豫的当头,乌玄度瞥见有小厮正疾步朝这儿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大人,四爷说,如大人所料啊,那位妇人失血过多,得要赶紧救治才成!」
张氏闻言,心头狠颤了数下。
乌玄度哼笑了声,问:「可有问那妇人是何姓氏?」
「四爷问了,那妇人说……她自称罗氏,说是大爷的外室,遭大夫人给绑来,押在柴房里喂了红花害她小产……」
乌玄广听完,犹如晴天霹雳,脸色惨白。
都蝶引蓦地抬眼,揪着乌玄度的袖角,想知道|切是不是她想的那般可怖,他只是给她一个安抚的笑。
「大哥,去瞧瞧吧,总是要眼见为凭。」他才刚说完,乌玄广已经脚步踉跄地朝柴房的方向跑去,他使了个眼色要卢大夫跟上。
不着笑意的黑眸盯住了脸色惨白得像是要厥过去的张氏。「舅母歇会吧,我瞧你快厥了呢。」
话落,他让弥冬和瑞春守在这儿,让冯珏和酒楼厨子跟着到偏厅休息。
张氏一见他离开,立刻飞也似地冲进屋内,压低声音道:「泱儿,现在该要如何是好?」眼看着就要将都蝶引给咬死了,可天晓得竟然会教人察觉罗氏被囚在柴房里。
屋内的斐泱早将外头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只见她怒得浑身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着就能报一箭之仇,甚至就连乌玄度也会背负上恶名,为何一转眼却情势逆转了?
她无法忍受一个寄宿在娘家的小孤女,如今竟成了一品夫人,甚至这一切还是自己助她一臂之力的!
更恨的是,那日在舅舅家,也因为都蝶引和乌玄度,才会让外祖母和舅母对她不谅解,甚至就连爹也对她说了重话!
凭什么一个孤女可以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睥睨傲视?
最最可恨的是,乌玄广竟敢因为那点小事就对她一再数落,甚至连着几宿不归,这一追查,才让她查出他竟养了外室,而且已经养了两年多!
简直不可饶恕!当初她一个西军都督千金下嫁他这个六品文官,是因为当初父亲谙知朝中风向,怕朝中大半武官恐遭楚为党牵连,所以不敢将她嫁往武官世家,反而挑了个六品文官借此避祸,却因而误了她一生!
她必须委屈当个六品小官之妻,连个诰命都没有,而今他还胆敢养外室,究竟要她怎么吞下这口气?
所以她精心筹划了这一举数得的好计谋,原以为可以除去外室,又能借此打压乌玄度夫妻替自己出一口气,岂料……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斐泱扫去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落地发出剌耳声响。
「泱儿,现在不是不甘心就能了事的,咱们得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张氏慌得一点头绪都没有。一开始女儿告诉她这计谋时,她心里是不怎么肯的,可一想起原本老爷有意招乌玄度为婿,如今该是二女儿的荣华富贵全都给了都蝶引,又想起先前也因为她,自己被押进家庙,心头的恨又卷土重来,原以为能成事,可如今诡计已被识破,乌玄度要是横了心反告她们,她们该怎么办?
原本待在隔房的斐洁听着外头的声响,忍不住推开隔门而来。
「对呀,姊,你闹出这么大的事,到时候传到外头,我还要不要与人说亲?」斐洁这下子不禁愁起自己的婚事,就怕姊姊的恶名会累及所有斐家女。
斐泱怒目横瞪而去。「怎,就这般怕死?我说要这么做时,是谁在旁拍手叫好的?」现在倒是一个个指责她的不是了?
「你只说万无一失,可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要了个孩子的命!」她以为只是让都蝶引难堪,她不知道自己的亲姊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难怪刚刚一扶着姊姊回主屋,娘便要她和姊姊的几个姊妹淘先避到隔房去,只因这手段太狠太血腥。
「出去,你给我出去!」
「我还不想待呢,弄得到处是污血,恶心死了。」斐洁拿起手绢掩着口鼻,嫌恶地皱了皱鼻便往外走。
「你不能走,外头让人看着了。」张氏忙抓住她。
「这关我什么事?」
「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待在我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是共谋!」斐泱纤指指着屋内连着医女丫鬟婆子共十一个人。
张氏被她那似癫若狂的眼神给吓箸,试答安抚她。「泱儿,你冷静一点,这事还不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只要你去跟都蝶引道个歉……」
「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娘,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全都是她不好,爹打一开始就不该接她进府,还说什么她是帝后命,我呸!」光是想象自己对她低头认错,她就止不住浑身的颤栗。
跟着斐洁偷偷进房的陈氏闻言,不由脱口道:「什么帝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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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哭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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