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梦怎能就此碎得连渣都寻不得?思来想去,最终将炮口对准了张氏——
「全都是因为你,昨儿个好端端的为何非得找蝶引麻烦,引得他俩见面又惹来后头的事端,这事皇上若要追究,你和泱儿都难辞其咎!」
张氏脸色一变,委屈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昨儿个都骂完了,今儿个还骂?「老爷,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哪是引他们相见?分明就是乌提督对蝶引上心之事早就传得众人皆知,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况且昨儿个要不是乌提督在场,蝶引早就被马给踩死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当初要不是你设了个局将蝶引留在冯家酒楼,会让玄度有机会见到她,因而上心?!」说来说去,真正教他梦碎之人竟是他的枕边人!
「我……」张氏真是百口莫辩,暗恼他竟是新仇旧恨并罚了。「老爷,我已经知错了,况且这事该怎么说呢?只能说是姻缘天注定不是吗?况且乌提督确实不差,他再三救了蝶引,一个女子能嫁此良人,这一生也就足够了。」
「爹,娘说的没错,玄度是什么样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晓,且他也跟我提过他确实喜欢蝶引,如今他又升官了,往后对爹来说也是一大助力,这甥婿还差吗?怕是姑姑黄泉底下都感激你了。」斐澈只觉得父亲的反应古怪,妹子无法嫁给乌玄度,让蝶引嫁给他,不也挺好?况且,玄度官是升定了,武职一品可说是除了皇亲贵胄无人能敌了。
斐有隆张嘴开了又闭,闭了又开,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清楚,他俩说得都对,换个方向想,玄度倾心蝶引,往后他这个舅舅有什么请托,他也难以推却,再者,进宫换得的富贵权势真是好吗?
朝中局势波谲云诡,伴君侧岂能松心?朝中暗敌不少,昨儿个就差点着了道,就算将蝶引送进宫,就怕再受宠也使不上太多力,倒不如一个乌玄度以一挡百的好用。再者皇上年纪虽轻,却极具帝王气势,绝不容外戚干政和权官把政,否则就不会有先前铲除楚为党和清算孙皇后一派的事发生了。
思来想去,眼前的安稳最是难求,他怎会猪油蒙心还贪求更多?要真将蝶引给送进宫,说不准妹子在黄泉底下都要怨他了。
良久,他才低声道:「素娘,你跟媳妇好生准备蝶引出阁之事吧。」
既然已是无力回天了,那就顺势而为吧。
张氏连忙应声,催促着儿子去跟媳妇说这事,趁着儿子离开才低声说:「老爷,其实蝶引不能入宫也无妨,咱们还有洁儿啊,洁儿又不差,只要多学点宫中礼仪,她肯定比蝶引还要好。」
她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只要皇上选秀,就将女儿推去,往后她的女儿身分一高,任谁见着了都得拜,就算是一品夫人也得拜。
斐有隆哼笑了声,拿斜眼瞅她。「得了,洁儿那模样进得了宫?你就不怕她那性子进了宫,冲撞龙颜,害得咱们满门抄斩?」
「老爷,你说哪去了?咱们洁儿……」
斐有隆摆了摆手,无意再往下听。「差人将蝶引唤来,这事得跟她说才成。」
张氏悻悻然地撇了撇嘴,恼他压根没将女儿的亲事搁在心上。
等着瞧吧!
都蝶引拖着脚步回攀香院,一进房就闷声不吭地将封诰文书搁在矮几上。
指婚?
所以,她现在是真的无路可逃了?正如他那日警告她的,她这一辈子休想逃离他……那男人可怕又霸道,可她怕的不是他那身张狂,而是他似妖若魔的气息,怕的是她可能真的逃不了。
「表姑娘,乌大人是个好人,而且他三番两次救了表姑娘,就算表姑娘不感激,也不致于厌恶吧。」随侍在旁的弥冬忍不住问了,只因都蝶引脸上的不愿表现得太明显,彷佛要她出嫁是要逼她去死。
都蝶引没抬眼,淡声道:「你是他派来的人,自然说他的好话。」
弥冬抽了口气,回头看了瑞春一眼,不懂表姑娘怎会发现。
性情较沉稳的瑞春走来,正想跟她好生解释时,便听她道——
「你们下去吧。」
弥冬和瑞春对看一眼,还是乖巧地退出房外候着。
都蝶引无力地往床上一躺,撇唇哼笑。难猜吗?压根不难。这两个丫鬟从一进府就眼巴巴地瞅着她,同样讨好的笑脸,打一开始就决意在她身边当差,后来成了她的贴身丫鬟后更是待她尽心尽意,甚至在那日前往冯家酒楼回府时遇难,弥冬都能临危不乱地试图抓紧缰绳。
寻常的丫鬟哪懂得这么多?而且她们也不过十数日的相处,值得为主子不顾性命?想必是为了后头的主子吧。她虽是养在深闺,但她已有几世的记忆,更遑论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后宫里与嫔妃们斡旋,岂会连这么点眼力都没有。
她只是不争,求安逸,能避就避,不想节外生枝,可偏偏她的处境却是越发凶险,她实在不懂那男人为何执意要她。
封诰文书上,她受封一品夫人,是妻凭夫贵,可她根本还未出阁,岂能封诰?偏偏皇上愿意为了乌玄度破格,这意味着他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她这个孤女又根本帮不上他一分,既是如此,又为何执意要她,如此强求?
如果能找出原因,也许她就能逃过一劫,可她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可她无法抗旨,不敢拖累舅舅。
如果只剩出阁一途,那么,她也只剩一条路能走了。
翌日早朝,皇上雷厉风行,以烈火驹遭窃为由,下旨要大理寺捉拿数个二品官员问审,其牵连在内的大小官员竟高达八十七人,一时间里朝中震荡,人人自危,就怕又是另一波清算,更怕自己无故受人牵累,许多官员差人回府,下令府邸一律朱门紧闭,谢绝所有拜访。西军都督府亦然,然而这日晌午还是开了门,让嫁出去的斐泱进门。
「怎会有这种事?!」张氏一听完斐泱的诉苦,整张脸都绿了。
「娘,现在该怎么办?」斐泱愁着脸,如花般娇俏的面容虽有妆点,但还是难掩颓败气色。
一早管氏就上门找她,说潘维被人押进了大理寺,如果她无法保住潘维,就让潘维咬住进张府是经她夫妇所邀,届时他俩都逃不了。
当场,她就跟管氏对骂撕破脸,恼潘维竟然利用她想栽赃舅舅,因而决意不帮,岂料才过一个时辰,跟在乌玄广身旁的小厮竟跑回府,说乌玄广被大理寺的人给押走了。
「你……没找乌家的人问问?」
「乌家没半个当官的!隔房的全都是些芝麻小官,有什么用?」平常她视隔房那些个妯娌为无物,从来就没打算往来,不想让她们沾自己的光,如今自己还得去拜托她们,她是怎么也拉不下这张脸。
「乌玄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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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哭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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