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如此简单的道理,人人都懂,可真正参透又能做到的,又有几人?皇上能放下权势财富,却放不下那份痴。
而她,放不下他的情深。
老太君看着她半晌,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竟能将一出艰深的古戏看得如此通透,三言两语便能点出真髓。
「瞧你说到哪去了?这戏……」张氏话说到一半,便见老太君抬手示意她噤声。
「都丫头,要是依你所见,究竟是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老太君那神情就像是当年初听古剧,却不解其意而朝母亲追问的少女,那般执拗,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求个明白不可。
「老太君,这喻境只能说若是庄周梦蝶乃是庄周之幸,若是蝶梦庄周乃是蝶之不幸,意指庄周梦想着如蝶般自由,也可说但凡是人,多少都是怀抱如此心思的。」都蝶引低眉垂睫地擒笑以对。「人生在世最学不会的便是放下,孰不知放下了,心神就能自在了。」
她是衷心期盼他能够自由,可偏又私心地希冀他与她同守着誓言。
他们皆非圣贤,也许,他们只是在彼此的心底那片天地寻找一份自在罢了。
老太君怔住了,不懂一个不过才及笄的丫头怎能有如此沧桑的见解,却偏又一针见血地扎进她心底。
是啊,放下,何其难,太难了……才会教她都已是一把年纪了,还为着儿孙伤透脑筋,就怕儿孙们一个行差走错,回首已是无路可行。
「好……说得好极!」老太君笑着却掩不住眸底的苦涩。「都丫头,往后要是得闲了,便常到这儿走动吧,要是有个什么的,差人捎封信也成的,你那杜舅母平常也能照应一二。」
张氏闻言,脸色刷得惨白,不敢相信母亲竟当着自己的面出言保下那丫头,甚至还要大嫂照应她。
她气得浑身发颤,却被斐泱轻扯着袖角,要她沉静以对。
一会,丫鬟送上了甜茶糕饼,岂料在经过都蝶引身边时,不慎将茶水给洒在她的裙摆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都蝶引淡瞅了眼,知晓该来的还是避不了,淡噙笑意安抚那丫鬟。「不碍事,不过是裙摆罢了。」
「这怎成?一会还要开宴,弄脏了裙摆怎么象样?」张氏随即起身将都蝶引给扶起,对着在后头伺候的弥冬道:「你去马车那儿拿件二姑娘备用的裙子。」
弥冬不由看了都蝶引一眼,直觉这也未免太巧合,可都蝶引一个眼神,还是教她乖乖离去。
「母亲,我先带蝶引到内院里候着,一会换了裙子便来。」张氏恭敬地道。
老太君神色冷肃地盯着她,她干脆把脸一垂,直接拉着都蝶引离开。
而张氏一走,斐泱斐洁姊妹,甚至几名交好的官夫人也跟着离去。
老太君重重地叹了口气,气若游丝地道:「老大媳妇去瞧瞧吧,别让她们闹出事。」
「媳妇明白。」杜氏应承下来,一起身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这个小姑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些?今日是母亲七十大寿,可是她哪是开心地替母亲祝贺?从头到尾都将心思摆在都丫头身上,只想着要怎么让人难堪!
靶场上,一群武职子弟正在大显身手,然而乌玄度却是兴致缺缺,不在列上。
「怎不过去试试身手?我舅舅可是大手笔地添彩头呢。」斐澈走来,热络地往他颈上一勾。
「没兴趣。」乌玄度淡道。
老太君的寿宴男女分席,女眷在花厅里看戏,男人们则在靶场这儿射靶,由于张家子弟都是武职,就连往来官员也多是武职居多,一堆武人聚在一块,除了舞刀弄剑、射箭骑马还能干么?
无趣。
「怎么,你心里还恼着我爹不将表妹许配给你?」斐澈压低声地道。
「没有。」他并没有非要斐有隆答允不可,因为他多的是法子。
教他心里不快的是她的淡漠、她的回避,每每想起,他便得用尽气力压抑着体内的血气翻涌。
「要是没有,你怎么就只打了声招呼,也不跟他攀谈几句?」他爹可是心底很不舒畅,那天被他顶撞得火气都冒上来,如今他要是不先低头,爹也不会睬他的。
「议。」
「哪是没事?」平常那张脸是面瘫得很,可今儿个却是冰冷得教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尤其是跟外祖母拜完寿后,那脸色更是吓人了。
乌玄度微露不耐。「有些差事办得不妥罢了。」他心底明白要是不给个说辞,斐澈只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哪有什么差事办得不妥来着?该不会是五千下营那一桩吧?」听说他光用蛮劲就将人给掐得尸首分离,令他听得吓出一身冷汗。
就连自己都如此了,更遑论他人,现在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敷衍他。不过那些个言官可不怕,抓着这点参了他好几回。
「可不是。」
「你还是悠着点吧,别将那种边境手段使到朝中。」
乌玄度没应声。哪有什么手段,不过是他一时忘了压抑罢了,不过不可否认成效极好,明面上他像是没查出蛛丝马迹,然而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两位大人。」
身后传来声响,斐澈回头望去。「潘大人。」
乌玄度恍若充耳不闻,依旧面无表情地瞧着那头射靶。
潘维见乌玄度无意搭理,倒也不以为意。「两位大人,张恒大人说要较量骑射,不知道乌大人是否参加。」
乌玄度眼波无温的望了他一眼,那彷佛看透一切的眼神教潘维一阵心惊胆跳,连忙垂眼不敢与他对视。
斐澈正打算缓颊时,却见有小厮急步来到面前,低声说了些琐碎小事,斐澈眉头皱了皱,拍了拍乌玄度的肩。「玄度,外祖母那儿有事,我去去就来。」话落,跟潘维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小厮走了。
瞬地,现场只剩下潘维与乌玄度,原本这是潘维逮住攀谈的好时机,可偏偏乌玄度身上慑人的气压,教他话到嘴边却是嗫嚅了起来。
「两位在这里做什么?」
「张大人。」潘维一见是张恒赶忙作揖。「卑职正问乌大人一会要不要较量骑射?」
「你先去吧。」
潘维应声,又再度作揖才离去。
「乌大人,听我那妹夫说,你的骑射无人能出其右,在麓阳时,更是因为你站在马背上,连发三箭取了敌军大将性命,才得以凯旋归来,这般了得的骑射,你可得让我见识见识。」张恒正是老太君官拜京卫指挥使的大儿子张大老爷,年过半百,声如洪钟,目光矍铄。
他可是听闻乌家六郎不学无术,在京中横行霸道,倒没想到去了趟麓阳,整个人就脱胎换骨了,他细细打量,想替自家闺女招婿。
「那是斐都督谬赞,不过是在下之职罢了。」
「是否谬赞,一会便见分晓。」
乌玄度正忖着如何拒绝,便见有小厮来到他面前。「大人,乌经历大人身有不适,还请过去一趟。」
乌玄度不由微扬起眉,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跟张恒告罪后便跟着小厮走。然而才踏出靶场,便见弥冬迎面走来。
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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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哭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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