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逃避,贺长安眸子里的神色黯淡了些,转头看着桌上压根不剩什么菜的盘子,更难过了:「你要我吃什么?」
花春一愣,连忙起身去叫狱卒:「再来桌子菜!」
「好嘞!」狱卒应声而去,比酒楼里的店小二跑得还积极。
附近住着的囚犯都觉得万分不公平啊,同样是坐牢,为什么人家硬生生坐出了高级客房待遇,他们却是滚在稻草里连馒头都没得吃?
花春扒拉着木栅栏,有些不想回头,但是想想,反正也快没命了,还别扭个什么劲啊?于是回过身来,看着贺长安问:「二哥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是跟想说的话有关吗?」
「算有吧。」他低笑:「我推了与曲家小姐的婚事了。」
「啊?」花春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恼恨地拍了拍大腿:「我贺礼都准备好了啊!」
贺长安:「……」
「啊不,还是二哥的心意最重要,你不想娶,那谁也没办法强求。」她笑了笑,重新在他旁边坐下:「但这是太后说的亲事,二哥要推,压力应该不小。」
「的确是不小。」贺长安点头:「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扣上什么罪名,来跟你作伴了。」
「那倒不至于。」花春摇头:「还有皇上在呢。」
宇文颉虽然凶巴巴的,但是最护短了,有他在,定然能给贺长安撑腰。
一想起他,花春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疼酸疼的。这一入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上刑场。他堂堂九五至尊,也不知道会不会去刑场送别,要是不去,那朝堂上那一面,也就是最后一面了吧。
想想还有点舍不得,虽然宇文颉跟个面部神经瘫痪一样,又蛮横又经常不讲道理,但是总得来说,也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自己其实很多次都有冒犯之嫌,但是他都没计较,也开得起玩笑,还尽力在维护她。
这样的男人,要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放在现代她就嫁了。
勾了勾唇角,花春轻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也不是万能的。」贺长安没注意到花春的表情,低沉着声音道:「他要是随时能护着谁,也不至于让你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怪不得他,是我自己作的。」花春耸肩:「皇上本来的意思应该是让我用功劳抵了死罪的。」
贺长安摇头:「他就算想那么做,羲王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为了废掉她,羲王爷也真是煞费苦心了。花春低笑,他多半是一早就收买了花流萤或者花寻月,才会知道花府奶娘的事情,也才有那么足的底气说她是女子。为防万一还把花流萤给弄出了宫,这样一来就算她不受欺君之罪,也要受连带之责,左右都是个死,不管怎么躲都没用。
无奈地叹口气,她道:「我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被写进青史的,这么牛逼轰轰的丞相最后因为自己的妹妹被牵连砍头,至少也得作为裙带关系的反面教材,在以后的历史书上用来教育祖国未来的花朵。」
贺长安皱眉:「我又听不懂你说话了。」
「没关系,那不重要。」花春笑了笑:「反正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我早晚得死,二哥也就不用太忧心了,放宽心过日子吧。」
怎么可能……不忧心?眉头微皱,贺长安刚想张口说话,却听得栅栏边来了人,拱手道:「侯爷,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太后让您早些去曲府。」
抿抿唇,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花春点头,目送他出去。
这人吧,要是临死的时候还能有人为你牵肠挂肚的,总会觉得心里无比温暖,虽然她是真的很怕死,也怕疼,但是想着是一刀头断,无痛无折磨的,那也能接受。
能在这里认识这么多人,也算是收获了。有结拜的兄弟,有疼她的母亲,还有阴险可恶的敌人,她的日子过得很精彩也很刺激,在这里划上句号,应该不算很遗憾。
应该吧。
天色渐晚,狱卒送来的菜花春已经吃不下了,就躺在床上看着小窗外的天。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很郁闷的,因为辞了职,还得罪了不少的人,只敢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一直照顾她的上司这次也没再帮她,只因为她「年少轻狂,不懂规矩」。
花春觉得,做人是有底线的吧,就算身边的人把潜规则都当成了寻常的事情,那也不能说明那是对的,只能说明这圈子很病态。
所以,她跳出那圈子,自己走自己的路,是正确的选择吧?可惜,路太险,她还是没能走下去,只能狼狈地辞职,一个人躲在家里看电视剧。
在成为花京华的日子里,花春觉得最开心的就是,花京华的地位足够高,她有什么想法,只要能说服皇帝,就没人再能打压了。就算有的想法不成熟,宇文颉也能帮着她完善,实在用不了,也让她自己看见了原因。
这样的工作虽然比现代还累,但是却让她觉得无比心安理得。
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花春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睡觉吧,等脑袋没了,就不能睡了。
月挂高空,秋夜浓雾弥漫,寂静的天牢里只有囚犯的呻吟,门口的狱卒打着瞌睡,时不时睁眼看一眼无人的四周,然后又继续睡。
冷不防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天牢门口,狱卒们顿时清醒,戒备地举起了手里的刀戟。
「大胆。」一个太监低低喝了一声,掏了腰牌过去,皱眉道:「还不快开牢门?」
借着月光,狱卒看清那腰牌上的花纹,脸色一白,立刻让人将天牢层层的门给打开,然后跪地不起。
有人下了马车,一身黑色斗篷将他遮得严严实实,连脸都不露。但他一走进来,四周的狱卒都明显感觉到一股子无形的压力。
「带路。」
「是。」秦公公往前走,引着后头的人一路去了天牢最深处。
花春睡得正好,隐约听见牢门锁链打开的声音,也没多在意,只翻了个身。
宇文颉在她床边坐下,皱眉看了看她的脸,又看看桌上一动未动的酒菜,心里微沉。
他压根不知道她已经吃过了,还以为是害怕得连饭都吃不下,忍不住就伸手去,将她额前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梦中一个激灵,花春觉得不对劲了,费力地睁开了眼。
她床前好像坐着个东西,黑漆漆的,看不见脸。
「卧槽,黑无常?」微微一怔,花春立马往床里头一缩,戒备地看着这玩意儿道:「你来得也太早了点啊,我还没要死呢!」
帝王:「……」
扯下头上的帽子,他抬头看着那怂成个球的人,冷声道:「你可见过朕这样好看的黑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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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来欺君 卷三 V第04章[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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