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妡看了好奇,凑上前问道:「你刻什么东西?」
魏珞笑笑,「大雁。」
先前不是刻过好几只了,怎么又刻这个?
杨妡虽纳罕,但瞧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便没打扰,取出没完工的针线活儿继续做。
杨妡对着窗口,魏珞对着炕桌,两人谁都没出声,屋子里却莫名地有着温馨的气氛。
等到日影西移,天色渐暗,杨妡收了针线笸箩,魏珞也终于抬起头,将手里的物件递给杨妡,「差不多成形了,等我下次回来再修修,然后上色涂漆。」
果然是大雁。
不是一只,而是一对,脖颈勾着脖颈,翅膀依着翅膀,亲亲热热地偎在一起。底座下,刻着八个字,「相知相守,矢志不渝」。
他一笔字写得极差,难得的刻出来却不难看,反倒多了些棱角,粗犷而狂放。
前夜闹得太甚,这晚魏珞便不容杨妡放纵,箍了她的手脚在自己怀里,低低说起爵位,「希望不大,前面两朝帝王许下不少爵位,如今很多人家正经事儿不干,就靠着每年的俸禄和赐田的出息过活。朝廷不打算白养着这些人,正想由头黜爵。而且我也不是魏家嫡支嫡长,就算魏璟不行,前头还有个魏玹,不能长幼不分嫡庶不明。」
杨妡答道:「不成就不成,咱们眼下的日子就极好。」
没有爵位,她就不用应付许多不相干的人,见到李昌铭的机会也会少很多。以后,她决计不会再到瑞王府去,便是在杨家,只要李昌铭在,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至于杨姵,她时不时写几封信便好。
过不了许久就是中秋节,然后重阳节,再就是春节,杨姵总有得忙,等孩子出生,她就更顾不上别人了。
杨妡主意打定,偎在魏珞怀里睡了个安心觉。
第二天恋恋不舍地送走魏珞,正取出块细棉布打算给魏珞坐几双耐磨的袜子,岂料承影进来禀报,说魏府里王氏来了。
杨妡颇为惊讶,她成亲这许久,王氏一次都不曾来过,无缘无故地上门,也不知因为何事。
尽管魏珞是除了族谱离开魏家的,从礼法上讲,眼下跟王氏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从道义上讲,王氏毕竟是魏剑声明媒正娶的太太,是魏珞的嫡母,杨妡不可能避而不见。
因此,杨妡片刻不敢耽误,穿上鞋子迎了出去。
王氏站在院子门口,穿件湖水绿的衫子,底下是颜色极淡的丁香色罗裙,身形婀娜肌肤净白,看着跟青菱岁数差不多,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妇人。
杨妡屈膝行个礼,笑道:「大热的天,二太太跑过来一趟,不知有什么事儿?」
王氏不等说话,先自红了眼圈……
杨妡百思不得其解,她足有两三年没见过王氏了,素日无怨近来无仇,王氏做出这般模样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愧对庶子而惭愧地哭吧?
杨妡不怕动不动撕掳头发的市井女子,更不怕这种梨花带雨的扭捏妇人,早在前世,这些招数就是她玩过的了。
故而装成呆愣的样子地站在门口,冷眼瞧着王氏如何收场。
红莲却有些无措,不管怎么说王氏算是长辈,传出去对声名有碍,怕是会背上个不孝的名头,便低声劝道:「日头毒辣,二太太先进屋凉快凉快。」与王氏的丫头绿儿一左一右搀扶了她进屋。
屋里摆着冰盆,又因避着日光,比外头凉快许多。
杨妡吩咐红莲将井水湃过的桃杏等瓜果呈上来,客气地让王氏,「二太太先吃些东西。」
王氏松开掩着唇角的帕子,在眼角拭拭,而后长长地叹息声。
声音婉转悠长,蕴着无穷愁绪。
帕子是月白色素绢,她的指甲却染成雪青色,纤纤素手被绢帕衬着,非常好看。
杨妡不得不承认,王氏这套唱念做打的工夫其实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可配上她的年纪来看,未免让人浑身发麻。
王氏叹了叹,见杨妡并未接茬询问她因何叹气,便捧起茶盅浅浅抿两口,「阿珞不在家吗?」
杨妡鄙夷一番,难不成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魏珞当什么差事,可面上仍是带着笑,「二太太来得不巧,昨儿他休沐,要等下一次还得半个月。」
「竟然这样?」王氏一副吃惊的样子,「才成亲没几个月就两地分着?」上下打量着杨妡,脸上浮起浓浓的怜悯,「阿珞也是,竟真舍得你……想当初,我跟阿珞父亲刚成亲的时候,原本是要升迁他到另一处卫所任职,可新婚燕尔哪里分得开,他便推却了。没多久,我就生了你大哥阿玹。如今想想,那段时日也真是快活,身边有个男人陪着……也真难为你能守得住。」
杨妡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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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纳福 卷五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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