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伸手掂起布料一角摸了下,又覆在腕间比对。
布料是潞绸的,虽不若杨妡那件杭绸的好,但比起身上穿的要柔软轻薄许多。
而且颜色看着素淡,却很衬肤色,显得她的手仿似更白净了。
安平犹豫着问:「这个是多宽的幅面,多少钱一尺?」
伙计笑道:「幅面宽六尺,平常都是十文一尺,不过姑娘是老主顾,而且这夏天过去一半了,给姑娘按九文算。姑娘要几尺?」
安平心里默默核算着,六尺的面,要是单做裙子四尺绰绰有余,可若再添一尺就能再做件比甲了。
想到此,笑道:「那扯四尺吧,接头给我富余点儿。」
「好嘞,」伙计痛快地答应着,用竹尺量出来四尺,接头处又让出两指宽,让安平瞧了个仔细,「姑娘看见了,尺寸给的足足的。」说罢,将边角对齐,拿剪刀「哗」地剪开,一抖一叠,整整齐齐地交给安平手里,「姑娘拿好了,共三十六文。」
倒是不贵。
安平手头有银子,这大半年来每月八百文的月钱,她一点都没动,连同去年剩下来的,足足攒了十四两。
安平付了银钱,又扯了三尺嫩粉色的布,问伙计,「你们这里有没有布头?」
「有,」伙计俯身从台面下拽出个蓝色粗布包裹,解开上面的结,里头全是各色布头。大的有两尺来宽,小的只四五寸,都是剪裁剩下或者沾染了脏污卖不出去的边边角角。
安平挑了四五块用来做鞋面的斜纹布,四五块可以绣香囊荷包的缎面,又挑了几块可以绣帕子的丝绢等物。
伙计极有耐心地由着她挑选,及至合算银钱时,却不像适才那样痛快了,「这缎子是上好的流云缎,一匹布五十多两银子,这布头得有半尺了,至少也得一百文,还有那块灯笼锦,就只边上破了个洞,余下的好好的,怎么也值个三十多文。」
安平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两块布料才七十文,这些破布头竟然是两倍还多,你这是糊弄傻子呢?」
「料子跟料子不一样,这两块绉纱不才五文,这几块的确都是值钱的布料,姑娘多少再添点,卖得太便宜,我这差事也别干了。」
「不行,最多六十文,再多一个铜钱我也不要。」安平赌气道。
「这个,这个……」伙计抓耳挠腮地犹豫,忽然声音一高,热情地招呼,「公子请进,我这店里料子齐全物美价廉,敢问公子需要什么布料,缂丝还是云锦?」
安平回头望去,门口正有一穿着象牙白直缀的男子阔步而入。
那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清俊,眼窝因为略略凹陷而显得格外的深邃幽黑——岂不正是先前拉着她手臂以免跌倒的那人?
老天垂怜!
她出门便是要寻他,怎地偏偏就遇到他。
莫不就是命中注定他就是她的救星,是她的恩人?
安平激动得双手抖个不停,身体也微微发颤,想开口,只苦于女子的羞涩不好随意招呼。
「有没有适合女子夏日穿用的布料?」薛梦梧摇着折扇随意地问,目光略过架子上参差摆放的布匹落在安平手边那块嫩粉色的布料上,「这个就不错。」
伙计笑道:「公子好眼力,这块布是姑娘的,公子想要那边还有。」
「哦,失礼失礼,姑娘且请恕罪,」薛梦梧忙不迭道歉,又躬身作揖,待起身瞧见安平的相貌,眉头皱了皱,狐疑着问,「姑娘看着面善,好似哪里见过?」
安平屈膝福了福,「公子想必忘了,半年前我险些摔倒,幸得公子出手相扶又借手帕包裹物品。」从怀里掏出那方帕子,双手托着递过去,「多谢公子仗义相助,现物还原主。」
薛梦梧又认真思想片刻,恍然接过帕子,「不过举手之劳,没想到姑娘竟还记得……时隔半年竟能再遇到姑娘也真是巧。姑娘也是来买布?」
不过是家常闲话,可他凝望她的眼眸专注而认真。
安平骤然红了脸,低声道:「是,买些布匹做衫子。」
「那正好,我正有事相求,我姨母家表妹要过六岁生辰,我原打算买些布料给她裁衣,不知哪种布匹合适,要买多少才够?」薛梦梧含笑问道,又伸手比划着,「约莫这般高,不胖不瘦。」
安平四下打量着,用心地推荐,「这一匹就极好,还有那匹水红色的,如果肤色白净,穿鹅黄柳绿也很好看。孩子小,估摸着两尺绰绰有余,若是不放心,两尺半也使得。」
薛梦梧毫不犹豫地让伙计按照两尺半的数目裁了布,会钞的时候问道:「姑娘的布给过银钱没有,我一并付了。」
「不用,」安平连忙推拒,伙计已笑着回答,「布钱已经给了,就这些布头一百五十文尚未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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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纳福 卷五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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