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开始】
走出二房院,青菱手捧着石青色缎面披风迎上来,「起风了,姑娘穿得单薄,快披上。」
此时夕阳已经西移,低低地挂在西天,将周遭云彩晕染得五彩斑斓。远近的亭台楼阁也披了层金色的霞光,迷迷蒙蒙的瞧不真切。
杨妡环视一下四周,有片刻的惘然,少顷回过神,低声道:「我往书房寻父亲。」
青菱愣了下,「天快黑了,二门上婆子定然不许,要不我去寻大夫人要对牌?」
杨妡听若未闻,径自往前走,青菱没法子只得随后跟上。
二门值守的婆子果然拦住了她们,「掌灯之后内院之人不得无故外出,外院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去,想进出得有对牌才成。」
青菱赔笑道:「婶子且通融一下,我家姑娘不往别处去,就到二老爷书房转转,很快就回来。」
婆子笑道:「不是我不通人情,规矩在这儿摆着,没对牌就是不成,我拿着这份工钱就得当这份差。」
杨妡抬头认真地端详她几眼,「好个尽职的奴才,我且问你,叶姨娘隔三差五往世子爷书房送汤送水,可都拿着对牌?」
杨府内宅是钱氏掌管,叶姨娘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天天跑到钱氏那边要对牌。
婆子支吾道:「那不一样,那是世子爷吩咐送的,咱也不敢拦着是不是?」
杨妡脸一沉,不等开口,青菱已经上前扇了那婆子一个嘴巴子,「走,去大夫人那边评评理,在你这刁奴眼里,嫡出的姑娘竟然还不如一个妾。」
婆子冷不防挨了这下怎肯罢休,又知杨妡虽是嫡出,可在府里着实没什么地位,素日又娇娇弱弱不善言谈,也便没讲她放在眼里,当即撸了衣袖准备报了这一掌之仇。
正跳着脚准备往青菱脸上招呼时,忽听身后有人喝道:「当着主子的面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掌嘴!」
杨妡侧身一瞧,却是杨峼正好从此经过,忙曲膝福了福,「三哥。」
杨峼言语温和地问:「怎么回事?」
杨妡低声道:「我想见父亲,说没有对牌不让出去。」
「黑天确实不方便,以后出来多带两人免得被人欺负了……我送你过去。」
此时冬明已毫不留情地掌掴了婆子三下,又点着她脑门道:「再让你眼里没有主子?白长一对牛眼,留着当摆设,不想要早说?」
婆子已是四十好几,被冬明这个十六七的小厮教训着,脸上热辣辣地疼又臊得紫涨,跟秋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好在天色已暗,看得并不太清楚。
杨峼根本没搭理她,默默地在前头引路,杨妡亦步亦趋地跟着。
风真正是大了,杨峼青莲色的袍子被风吹起,呼啦啦地正响在杨妡跟前。
杨妡想起张氏斩钉截铁的话,心底忽地涌上一层悲哀。
这个三哥,或许她就要永远失去了……
走不多远,便是杨远桥的书房竹山堂。
竹山堂一溜三间,屋里黑漆漆的,唯有廊下两盏精巧的竹制灯笼随风摇曳。
晨耕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见到几人拱手行个礼,「老爷去了松鹤院尚未回来,不知少爷姑娘事情紧不紧急,要不在屋里稍等片刻?」
杨峼不置可否地看着杨妡。
杨妡低声道:「三哥自去忙吧,我等父亲回来。」
杨峼点点头,对晨耕道:「好生照看着五姑娘,给姑娘一杯白水,夜里喝茶免得走困。」
晨耕进屋点了灯将杨妡让至案前坐下,果然只端了杯白水来。
杨妡喝两口,转头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最东头一间关着门,门上落了锁,另外两间通着,靠西墙放着好几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里面汗牛充栋地全是书。西窗根下另架一只长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案旁供一只青花瓷的大花盆,里面养着滴水观音,过不多时,叶尖就慢慢沁出水珠,吧嗒一声落在盆内土中。
杨妡好奇地伸手去接,晨耕忙劝道:「碰不得,这滴水观音就是摆着好看取个好意头,上面渗出来的水却歹毒,不当心碰到手上起一片红疹子。」
杨妡倒吸口气,「还好你提醒我,要不就着了道了。」
刚说完,只听外头脚步声响,却是去而复返的冬明,手里提一盏气死风灯,「三少爷打发我看看姑娘回了没有,路上黑,让我给姑娘照个亮。」
不等杨妡吩咐,矮身在门外石阶上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晨耕说话。那盏气死风灯搁在他脚边,幽幽地发着光。
杨妡突觉心头一暖,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等了好一阵子,杨妡困得眼皮快睁不开了,又因没吃晚饭,肚子也空得发慌,杨远桥才步履蹒跚地回来。
他脸色乌黑,沉重得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见到杨妡,杨远桥眸中露出三分喜色,和蔼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等了很久,你娘怎么样,吃过饭没有?」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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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闺女纳福 卷二 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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