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国公靠在大迎枕上,眼睛闭着,没有了之前的激动神情,反而带着一丝的惆怅,「镇南王是镇国公一手带大的,倾注了多少心血,我心里清楚,就算我想他认祖归宗,镇南王府的人愿意?」
信国公想想自己与镇国公的情形,除了镇南王之外,都有三个儿子,个顶个都不成器,他流落在外的儿子反而被教养的那么好,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外人怎么看他,也许会羡慕他,两棵好苗没有被养歪了吧?
想想镇南王和镇国公的感情,可以说是说是父子,也可以说是亦师亦友,他舍得儿子十三岁就上战场杀敌,自己舍得吗?
还有养的那些暗卫,在镇国公手里,那是保护儿子的护身符,也是磨砺儿子的垫脚石,他准许暗卫动真格,自己准许吗?
他准许儿子打太子,打的太子鼻青脸肿,还要他想办法和太子称兄道弟,挨打还要心服口服,自己敢吗?
没有那些舍得,准许,会有今日的镇南王吗?
信国公忽然就有些觉得对不起昔年好友了,这么多的心血养育的竟然是他的儿子,要换做他给人做这么多年的嫁衣裳,便是躺进棺材里,也会气的爬出来吧?
信国公闭着眼睛,有些患得患失,希望仇姨娘说的都是真的,又害怕这一切都是他在做梦,不说有镇南王那样一个儿子,便是只有他的三分之一,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国公夫人站在床边,看着信国公,眉头扭紧,几十年的夫妻。同床共枕时,也没少听他羡慕镇国公,怎么这会儿是这样的反应,刚刚那样才对啊!
「国公爷。你不打算认回镇南王?」国公夫人试探的问着。
屋内静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
「没有人能逼他做什么,我只想有生之年能听他唤一声父亲……。」
国公夫人听着信国公的话,怔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是啊,谁又能逼迫镇南王做什么呢?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缘由。
当年,镇南王激励将士们建功立业的话,言犹在耳,那样一个人物。要他背弃镇国公多年的抚育之恩,难比登天。
外面,小丫鬟大声道,「国公爷,大老爷回来了。」
仇姨娘心一抽。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求道,「大老爷娇生惯养这么多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边关苦寒之地,他怎么受的了,还不许他多呆些时日。明天就离京,奴婢求国公爷想想法子救救大老爷吧……。」
国公夫人勾唇一笑,心情格外的好,国公爷没想过镇南王认祖归宗,仇姨娘也没办法在蹦跶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能松口气了。抚了抚斑白的鬓发,继续拨动佛珠道,「棍棒之下出孝子,不磨砺一番怎能成材,边关虽然苦寒。可边关并不是没人住了,大老爷娇生惯养就住不得了?先祖皇帝御驾亲征,还在边关住了几个月,难道先祖皇帝还没有大老爷娇贵了?想想镇南王,这会儿还在边关打战呢,今儿我也算是看清了,并不是给孩子们吃好的穿好的,让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才是为了他们好……。」
信国公摆摆手,他不管这事了,「把佛堂收拾一番,以后仇姨娘就搬去佛堂住吧。」
仇姨娘苦苦求饶,只换来一句,「我累了,都下去吧。」
镇南王府,北苑。
依云,叶冉衾的贴身丫鬟,听到这样一个惊天消息,慌不择路的跑去四太太跟前,一阵倒豆子,听得四太太目瞪口呆,「你说的是真的?」
依云闪着一双眼睛,点头如捣蒜,「这样大的事,奴婢怎么敢胡诌乱造,如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之苦。」
徐妈妈伺候在四太太身侧,听到这样大的消息,背脊一阵阵发凉,再见四太太高兴的样子,忙倒了杯茶水给她,「太太,先喝茶,这事是不是真的还不能确定,郡王妃身边有暗卫护着,依云这丫头偷听,没道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故意放出的消息?」
四太太接了折枝梅花的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没有像惯常那样,看着青翠的茶叶起起伏伏,而是笑道,「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老夫人什么性子,从来说一不二,王妃拿她都没辄,仇姨娘十年前就上过一次门,这两日又来,而且要老夫人帮的忙都那么棘手,要是没拽着老夫人的把柄,老夫人会受她要挟?至于郡王妃,放出这样的消息对她有什么好处?」
徐妈妈被问的噎住,好像是没什么好处,她手里握着在水一方,钱财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要说权势,儿子都封做亲王了,比那些皇子都受宠,不求财不求权,她好好的跟仇姨娘说什么话?
依云笑道,「郡王妃对仇姨娘好奇,完全是老夫人要郡王妃帮着说服郡王爷,饶过信国公府大老爷惹出来的,不然什么事都没有。」
「我看她就是闲的,」四太太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但是没人敢接话茬。
四太太端茶轻啜,眼睛越来越亮,「王爷不是王府的种,等他认祖归宗后,就咱们老爷是嫡出的,这王府不就是咱们老爷的了?」
依云连连点头,她也是想到这一层,才赶不及回来禀告呢,四太太高兴,从头上拔下一支碧玉簪,赏给了依云,乐的依云合不拢嘴。
「去把四老爷喊来,」四太太笑道,依云点点头,福身便告退了。
四太太放下茶盏,用帕子擦拭嘴角,笑道,「我做梦都想那王位,没想到它本该就是咱们四房的,这些年,我处处被她压制,总算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太太这是守的云开了。」徐妈妈笑道。
四老爷正在和姨娘温存,就被依云叫了过来,脸色有些差,不过四太太高兴。对他的不虞当做没看见,把仇姨娘的事跟四老爷一说,四老爷听得直接从小榻上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四太太给他倒杯茶,笑的温婉,「这么大的事,我能同老爷你开玩笑吗?如今知道这事的还不多,王爷他不是老夫人亲生的,等他把王位让出来,还不就是老爷你继承了?」
四老爷高兴的眸底都是笑。端了茶水啜着,一手去握四太太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四太太顺势就坐到他大腿上了,「老爷身上可都是吴姨娘爱的香味儿。熏的人头晕。」
「吃醋了?」四老爷把茶盏搁下,搂着四太太的腰,就要亲上去。
四太太闭着眼睛,等着呢,可是半天不见熟悉的触觉传来,便张开了眼睛,却见四老爷眉头陇紧。便问道,「怎么了?」
四老爷脸色越来越难看,把四太太推站起来,「我怕是做不了王爷了。」
「为什么?」四太太大吃一惊,不解的问。
四老爷苦着张脸,「你忘记了。镇南王府是在二哥手里才封的,是从他这一代才代代相传,他要是离开镇南王府,势必会带走封号,我就是继承。也只能继承镇国公的爵位,而且没有兵权。」
想着,四老爷的脸色就铁青一片,四太太不解,「怎么能这么算呢,他并非老太爷的种,要不是老太爷悉心培养,借着老太爷的权势,他能有今天?这些是他欠老太爷的!」
四老爷想想,觉得四太太说的不错,要不是有镇国公府给他做后盾,他能有今日才怪,指不定死哪里了,只是他们是这样想的,皇上不会啊,文武百官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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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六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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