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见魏国公说得急切,微微一笑道:「魏国公如此关心天子家事,哀家也表示感激,可今日朝会上那道懿旨确是哀家所下,说要立四皇子为太子也是皇上的意思,各位大臣若是不信,尽可以进内室自己去问皇上。」
魏国公听着皇太后这话说得坦然,一时之间也犹豫起来,跟来的秦王乃是掌管宗人府的,又是许胤塡的叔叔,和皇太后是同一个辈分的,自然关心许胤塡的身体些,他向梁皇后点点头道:「还请皇后娘娘带微臣进去看望皇上。」
皇太后也转头向梁皇后道:「皇后,你且领着众位大臣们进去罢。」
梁皇后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搭着绣春姑姑的手,由钱公公在前边指引着走进了清华宫的内室。
内室的帐幔低垂,显得光线不是很明亮,几位大臣走了进去,眨了眨眼睛方才适应过来那种阴暗的色调,走到床前,一见床上躺着的许胤塡,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床榻上的许胤塡,形容枯瘦不打紧,双眼无光,目光有些涣散,那张嘴更是歪到了一边,不断有口水从嘴里流了出来,钱公公见了,赶紧走上前去,拿出一块手帕子帮许胤塡细心的擦拭着,眼圈似乎都红了。
「皇上,为何成了这副模样?」魏国公愤怒的逼视着梁皇后:「是不是你给害的?你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如此谋害皇上,你当朝中大臣都是吃素的不成?任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梁皇后却没有因为他的无理而动怒,只是闲闲的说:「魏国公,凡事皆要有依据,等会我自然会告诉你皇上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这话还没说话,就听床榻上的许胤塡已经愤力扭动着身子,手抬了起来指着魏国公,口里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可又没有一个字能让大家听清楚。钱公公赶紧扶住许胤塡的手腕,轻轻将他的手放在床上,然后又帮他顺着气,做得细致周到。
秦王看着许胤塡这样子,心里也是犯愁,看起来皇上竟是连话都说不清了,那怎么知道他究竟想立谁为太子呢?想了又想,突然灵机一现,对着床上的许胤塡说:「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您身子有恙不能上朝,总得立一位皇子为储君,以太子身份监国。」说到这里,看了看许胤塡,就见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心里想着这还算好,至少皇上心里是明白的,于是接着说:「现在皇上共有五位皇子,皇上属意谁,便伸多少根手指来告诉臣等,这样老臣也好把皇上的旨意去向百官传达。」
魏国公听了这话也是兴奋,连声说:「秦王这个主意好!」眼睛得意的瞟了一下梁皇后,心里想着,我就不相信皇上心里真想,立四皇子为太子,要是想立,那不早就立了吗?
众人的眼睛皆看着床榻上的许胤塡,就见他在钱公公的协助下,吃力的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指来,众人的眼睛皆紧紧的朝那手指粘了过去——
一、二、三、四,许胤塡分分明明的伸出了四根手指!
魏国公盯住许胤塡伸出来的手指,眼前一阵发花。
怎么可能!皇上若是想立四皇子,那不早就立了吗?中宫之子,地位尊贵,还有谁能和他去争?可正因为皇上迟迟不立许允炆,又对许允煜表现得非常上心,女儿才有了非分之想求着自己为魏家能权倾朝野而支持三皇子。
难道先前都是皇上有意为之,想让魏国公府以为有机会成为储君母族,诱发出他们的野心,最后一网打尽?魏国公的额头上汗水涔涔,一想到多年来为了扶持自己的外孙,不知花费了多少财力,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便万分难受。
躺在病榻上的许胤塡虽然不能说话,但头脑还算清醒,听着秦王问他立储之事,心中也有些欢喜,赶紧吃力的抬起手来,准备五根手指齐刷刷的伸出去,谁知,好不容易抬起手来,手腕上却是一麻,那拇指是怎么也伸不出来,紧紧的贴在手掌上边。
就见秦王和其余几位大臣看着那四根手指连连点头道:「皇上,臣等明白了,明日朝会上臣等自会向各位大臣证实皇太后的懿旨果然属实。皇上,您便静养罢,四殿下聪明过人,又目光敏锐,定会替皇上好好监国的。」
许胤塡听了这话,心中大为悲愤,只想对他们说:「错了,朕是手指伸不出去了,朕要立的是五皇子啊!」可是他却没办法表述出来,只能张大嘴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口水还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钱公公非常体贴的把许胤塡的手放了回去,低声说:「皇上,您歇息罢,秦王他们也该回去准备四殿下的太子册立仪式了。」那话说得非常体贴而轻柔,仿佛在无声的提醒着那五位大臣,皇上要歇息了,你们便退散罢!
秦王点了点头向随行的几位大臣道:「这册立仪式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准备时间都差不多要一个月呢,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开始准备罢。」
许胤塡一听到这句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可现在他却没有半点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皇后笑容可掬的陪着五位大臣出去了。许胤塡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年所做的一起,钱公公站在床榻边上,拿着帕子帮他细心的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子。
「就是他使的鬼!」许胤塡睁开眼便看到钱公公那枯瘦的手指抓着帕子在他额头上擦来擦去,心里一亮,方才他抬起手来时,钱公公可不是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他的拇指就伸不出去了。这钱公公什么时候成了皇后的人?许胤塡愤怒的看着钱公公,真恨不得能把他撕成碎片吞到肚子里边去。
「皇上,您就安心养病罢,老奴看着您这模样,心里也难受哇。」钱公公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帕子,擦了擦眼角:「皇上现在都病成这样了,就别担心国事了,四殿下是个妥当的人,您既然立了他,就该相信他,自己安安心心的养着罢!」
许胤塡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郁闷,索性闭了眼睛,不再搭理他,钱公公看了他那样子,轻轻笑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皇上,你且先歇着,老奴去看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边可有什么吩咐。」
出了内室,便见大殿里魏国公正跪在皇太后面前,面前摆着一个盒子,里边装着黑黝黝的两块熏香,梁皇后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魏国公,你教女不严,以至于铸下大错,你可知罪?」皇太后的声音冷得如寒冬挂在屋檐下的冰棱,似乎碰一下,那冰棱就会从檐下摔落,直刺到人的心里去。
魏国公低头看了看那个盒子,两块熏香静静的躺在那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冲进鼻子里边,这难道便是自己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儿给弄出来的?难怪皇太后要遣走那四位大臣,单独把他留下来。
心里埋怨着女儿,都这么大年纪了又贵为贵妃,后宫里只在皇后一人之下,还弄些这东西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媚药乃宫中大忌吗?不对,女儿不会糊涂到这一步的,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想到这里,魏国公猛的抬起头来,大声喊冤:「太后娘娘,微臣的女儿一直贤淑谨慎,怎么会用这种淫佚之物!定是有不怀好意者嫁祸于她,请太后娘娘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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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医香 卷六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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