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太太!」门口夏妈妈的声音响起,急促的步子朝内室走来:「大姨娘那边宝钏丫头过来了。」
「什么事情?」苏三太太强忍住心中不快,故作平静的问。
「她说是老爷叫她过来取件常服。」
「什么?」苏三太太惊愕的站了起来,完全没顾上自己还在梳发中,那力道太猛,竟然把木樨手中的玳瑁梳撞到了地上,摔成两截。
「听说老爷的常服被大姨娘的胭脂水粉弄污了……」夏妈妈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玳瑁梳,战战兢兢的说。
「哼。」苏三太太的手在阔大的衣袖里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你叫宝钏回蓼风阁去和老爷说,哪有直接从姨娘房里去府衙的,还是请老爷回主院梳洗了再去罢。」
「是。」夏妈妈低着头,弓着背,轻轻的退了下去。
「是不是我对她们太好了点,一个个都有欺到我头上来的样子了?」苏三太太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
「太太,您的头发还没梳好呢。」木樨已经把摔碎的玳瑁梳收拾到一边,又找出了另外一把梳子,看见苏三太太丝毫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忍不住出言提醒。苏三太太朝铜镜里看看,觉得自己那披头散发的样子着实难看,不再说话,也就重新坐了下来,任由木樨拿着那头长发摆弄。
苏三老爷进了屋子的时候,苏三太太已经收拾好了,明媚动人的脸上风平浪静。
她的唇边漾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老爷昨晚也不派人来说下,我也好预先叫人准备了送去蓼风阁,免得老爷这么来回跑。木槿,快点把老爷净面的水端上来。」说完这话,苏三太太莲步姗姗,托了一件常服走到苏三老爷面前,笑吟吟道:「老爷,我来给你换衣服吧,瞧这常服的肩上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苏三老爷站在那里,任由苏三太太帮他换上新的常服,看着她的脸,精致美丽,比屋子外面的春花还要动人,不禁心里一动,握住苏三太太的手道:「是我做得不对,原该派人和你来说下的。」
苏三太太心里一阵酸涩,这不是派不派人来说的问题!可是,作为大家主母,她必须要贤良淑,她无话可说!只能强忍着那种不舒服,帮苏三老爷系上腰带,低眉顺眼的说:「老爷说的什么话,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苏三老爷看着苏三太太温柔似水的神色,想起了今天早上起床时看到大姨娘那张平板无奇的脸,两相对比,心中微微一荡,不由得俯□子在苏三太太耳边轻声说:「昨晚是我不好,一时没有把握得住。但是你放心,你才是我最中意的人。」
如有一滴雨点坠入湖心,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苏三太太脸上红晕的范围越来越大,蔓延到了耳朵边上,心里甜丝丝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舒服到了每个毛孔里,看着苏三老爷迈出门的那挺直的背影,苏三太太微微一笑,对着木槿和水莲道:「走罢,去清远堂看看今日管事的婆子们有什么事情要说。」
润璃丝毫不知道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昨晚到今天的微妙变化,她现在正带着四大丫鬟在济世堂坐着。
济世堂掌柜的昨天下午就送了个信儿过来,说这两天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穿着打扮不俗,言行举止也像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带着几个手下人来济世堂看病。前天是请济世堂唐大夫给他的管家治咳嗽,昨天又请钱大夫给他一个随从看看伤风。可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
掌柜的担心是有人故意来找济世堂的茬,所以慌慌忙忙请周医女来苏府报信。
「你且不用慌张!到底是怎么情形?你仔细说说。」润璃坐在济世堂里间,对着一脸焦急的掌柜摇了摇手。
「前日,来了一个锦衣的公子……」掌柜的擦了擦汗——今年天气可真热!
那公子带着几个人进了济世堂,一进来就嚷着叫人出来给他管家看病。掌柜的陪着笑脸说济世堂只给看穷苦人家的病人,那公子白了一眼道:「我这管家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又怎么不能到济世堂来看病了?」
「看这位管家,衣着光鲜,保养得当,手上没有一个茧子,已经不能再算穷苦人了。」掌柜的赔着笑脸:「按济世堂的规矩来,如果一定要在小号看病,那就会有另外的收费了。」
「哦?什么收费?」那公子很好奇的扬起了眉毛。
「要加收慈心诊金,白银十两。」掌柜的指了指墙上的「济世堂公告」:「公子不如去看看那个,上面都写得很清楚了。」
那公子倒也大方,向旁边招了招手,就有人捧了十两白银放在掌柜的面前:「请贵堂的大夫给我管家看看病。」
唐大夫给那管家望闻问切以后,发现他身体着实康健,虽然那公子是说治这位管家的咳嗽,可他半个时辰都没有咳一次,这叫咳嗽得厉害?
昨日那公子又来了,这次请了钱大夫给他的随从看伤风。
钱大夫看半天也没看出伤风的症状,只能据实相告。那公子哈哈一笑道:「你们这医术也太差了!在下听闻这济世堂是杭州苏知府家的三小姐开的,在下还听闻三小姐医术高超,妙手仁心,可今日看来却是浪得虚名!济世堂连我这两个手下都治不好,还能名满杭州?快派人送话给你们家三小姐,本公子明日上午再来!」
润璃听完掌柜的话,微微一笑:「那他是存心来找茬?」
掌柜的这些描述,听起来这位公子分明是故意为之,难道是杭州医会再一次按捺不住被济世堂抢了生意才出此策?润璃想起了回春堂的段大夫,他是杭州医会的会长,刚刚开这济世堂的时候,他不知济世堂的幕后东家就是自己,派人来千方百计的进行骚扰,煽动小混混来收保护费,甚至找些人扮病患来求诊,然后叫嚣济世堂大夫没水平,普通的伤风头痛都不能根治。
段会长的所作所为把润璃请来镇店的南山隐叟气得不行,可是南山隐叟精于医术,对于这些世上的腌臜事也无计可施,只能高声呵斥段会长只知赚钱,良心全喂狗了。可段会长那种没脸没皮只人,呵斥几句他又怎么会在意?所以南山隐叟骂归骂,该来的骚扰还是继续来了,掌柜的愁得不行,只能送信给当时只有七岁的自己。
得了这个信儿,润璃在含芳小筑里想了想,然后就想了个主意。她请苏三老爷出面主持,让济世堂和回春堂打擂台,当众医治病患,这样就可以看出济世堂的坐堂大夫的医术的优劣。经过三天三夜的比试,南山隐叟毫无悬念的胜出,先前因为段会长千方百计的诋毁而产生的误解被消除了,大家都对济世堂的医术有了信任感。
段会长在南山隐叟精湛的医术前不得不甘拜下风,同时也明白了济世堂幕后的东家和苏知府有莫大的渊源,否则苏知府又怎会出面来主持这场比赛?最后当他终于知道济世堂真正的东家就是苏知府的三小姐时,他就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全收了起来,杭州医会共同协商以后,决定对济世堂所作所为视而不见,既不把它吸收进杭州医会,也不再想什么办法去对付它。医会的头目们都在家中焚香祷告,希望苏三老爷的政绩早日上达天听,能够早日调回京都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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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医香 卷四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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