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背挺直,坐姿端秀,姣好侧颜甚是柔美,衬上那一身宫绸裁制的粉衫,当真貌美华贵,丝毫看不出她的年纪足足大了自己十二岁。
孙碧茵说不清心底是羡,抑或是妒,只想着,待她也到俞氏这个年纪时,能否拥有那股说不出的风韵与气质。
她的目光在触及俞念洁发上的珠花时,突地一顿。那珠花一看便知不是什么上等货,做工甚是粗糙,与她那一身华服实在不合。
「郡主近日夜里睡得可好?」
听见俞念洁出声询问,孙碧茵这才搁下茶碗,若无其事的抬头相迎。
「近日睡得不太好,今日下榻时头还有些疼。」
「郡主这是受了风寒。」俞念洁端详起她的面色。「郡主可会发汗?」
孙碧茵摇了摇首。
「睡下时可会觉着寒?可会觉着喘?」俞念洁又问。
「明明天气挺好的,可我就是觉着冷,睡时偶尔会干咳,咳久了就喘。」
俞念洁心下了然,喊来了小婢,吩嘱道:「去药铺买麻黄三两、桂枝二两、甘草一两、一袋杏仁。」
孙碧茵半信半疑,「你这是准备给我开药方?」
「这是麻黄汤,郡主服下后便能改善病症。」俞念洁解释道。
「你当真懂药理?」
「我自幼跟随家父习药学,对于药材涉猎颇深,因而深谙药理。」
「听说……你祖母是朝日郡主。」孙碧茵似探似查的问及,忍不住又将她容貌细细打量。「我听我祖父说过,当年朝日郡主可是皇室中容貌最出挑的美人。」
「祖母逝世得早,我对祖母记得的不多,只晓得她老人家甚是慈悲。」
见她谈吐有礼,进退有据,孙碧茵不由得心生佩服。
原以为俞氏出身乡间,虽然家世不俗,可至多是个读过书会识字的药堂之女罢了,不想,她的气质与内涵,比之京中贵族,竟也不差半毫。
尽管视俞念洁为情敌,可实际交手过后,孙碧茵发觉自个儿实在无法真的讨厌起这个女子,相反地,她希望自己日后能如俞氏一般,从容自信,遇事泰然。
思及此,孙碧茵也不再兜着圈,直言道:「我知道这段日子里,你与子宸哥哥同睡一室。」
俞念洁面色坦然,无惧地迎视着她。
孙碧茵又道:「老实说,我心里很不舒坦,也很忌妒你,可我明白,子宸哥哥喜欢你,他从未与女子如此亲密,你是第一人。」
「郡主为何对我说这些话?」俞念洁不解。
「我不是来下马威的,你可别误会。」孙碧茵直爽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日后我嫁与子宸哥哥为妻,碍于身分,你只能为妾,我知道,这是委屈了你,可你千万别觉着难过,毕竟身分有别,谁也改变不了。」
闻言,俞念洁心下想笑,一方面觉着悲哀,一方面又觉着这个姑娘忒率真,虽然难脱出身名门的娇气,可心胸却相当开阔,并不狭隘。
见她嘴角泛笑,孙碧茵纳闷。「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俞念洁连忙摇首,解释道:「不是的,郡主莫要见怪,我这是在笑我自己。」
「笑你自己?此话怎讲?」
「我俞氏不过是一介野妇,不过有幸识得隐姓埋名的羲王府世子,方有今日能与郡主平起平坐的境遇,郡主不嫌弃我的出身,反倒安慰起我来,这让我觉着自己何其有幸,同时也何其不幸。」
「为何你说自己不幸?」孙碧茵到底年纪太轻,对她这席自嘲,懵懵懂懂。
「我本是有夫之妇,如今却成了败坏私德的水性女子,然而这非我所愿。」
「难道,你不喜欢子宸哥哥?」
俞念洁垂下眼,寻思片刻,方道:「我嫁的那个人,名唤白辰。」
孙碧茵一脸惑然。「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你不是与子宸哥哥在一块儿了?」
「即便我与王爷在一起,我依然等着白辰。」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嫁给子宸哥哥?」
「一女不嫁二夫,哪怕名节已毁,声誉扫地,我也不可能改嫁。」
见俞念洁神态坚强,字句铿锵有力,仿若起誓,孙碧茵一时看怔了眼,同时心中发急。
这可不行!听说,自从俞氏开始陪在子宸哥哥身边,他的怪疾便改善许多,为了子宸哥哥的将来,俞氏得跟着子宸哥哥才行呀!
孙碧茵心一急,忘了那些忌讳,脱口便道:「难道你还不知道,白辰已经死了!」
闻言,俞念洁楞住。
与此同时,一道玄黑色人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进到花厅,正巧听见孙碧茵这句急嚷,当下暴跳如雷。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怒吼一落,孙碧茵跳起身,娇容失色,小声嗫嚅:「子宸哥哥……对不住,我只是……」
俞念洁起身上前,柔声劝道:「王爷息怒,郡主一时心急方会失言,王爷莫要动真气。」
孙碧茵心下惊诧,不只是她,湛子宸亦然。
方才他进花厅时,分明听见孙碧茵透露了那个令羲王府众人视作禁忌的秘密,她肯定也听见了,可为何她如此镇定?
湛子宸冷眼扫过惊楞住的孙碧茵,命令道:「回去你的楼阁。」
明白他的脾气,孙碧茵不敢违逆,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红着脸,咬着唇,小碎步的奔离花厅。
花厅里安静了下来,霎时,静得可怕,只听得见远处的爆竹声。
俞念洁望着他,见他俊颜僵冷,目光盈满质疑,她心中有数,自知瞒不过他,只得从实以告。
她轻声道:「白辰没有死。」
孰料,这句话,恰恰是湛子宸此生最恐惧的事——
还记得小的时候,他特别喜爱羲王府后院的紫竹林园子,那儿有座荷花池,池后是造景假山,甚是壮丽。
他喜欢拿竹子戏弄池里的鱼儿,看鱼儿吓得四处逃窜,钻进了层层迭迭的荷叶间,他再一一拨开叶子,把躲起来的鱼儿找出。
「子宸,你别戏弄它们。」
听见童稚的声嗓,七岁的湛子宸停下手里的竹棒,转身望向身后的白衫男童。
两张如出一辙的俊秀面孔,相似的身形,唯一的区别,在于两人眉宇之间的那股气质,以及一者喜黑、一者喜白的习惯。
湛子宸眯眼,瞪着自幼便与自己意见相左的弟弟。「谁准你跑来这儿的?这儿是父王赏给我的园子,只有我可以来。」
湛语辰不理睬他的怒目相对,兀自走近池边,望向那一潭清澈池水。
「鱼也是一条生命,它们也会痛的,你这么捉弄它们,日后可会遭报应的。」
望着湛语辰小脸凛然,一派正气,又瞧见他胸前挂着一串精巧的琉璃佛珠,湛子宸忽尔想起前几日,素来信佛的娘亲,找来了楞严寺的高僧替弟弟观面相,高僧还赠了一条佛珠,据说是开国高僧圆寂时留下的佛珠,意义非凡,想来应当便是眼下这串琉璃珠。
妒从心中来,湛子宸眸微眯,扔开了竹棒,猛地冲上前,探手便抓起湛语辰胸前那串琉璃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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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归期未有期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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