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则帝姬就是个灾星,她在父皇跟前进谗言害死母妃、污蔑母妃,使自己连母妃最後一面也不曾见着。她抢走了父皇,如今又有皇后庇护,英国公府求娶,她还有什麽不满意的?偏生要来和自己作对,为什麽所有好事都被她占着呢?到底凭什麽!
经过和龄时,仪嘉帝姬禁不住冷笑一声,驻足道:「淳则妹妹来得好早,是听说了姊姊的婚讯特特来恭喜我的吗?倘或是,那姊姊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呢……怕就怕某些人心术不正,专爱抢别人的东西!」
她这也是火气上来了,嘴上实在刹不住,也不管身处何处,只知道不说出来火气难消,便压低了声音骂道:「小贱种,你同你母妃都是贱人。你母妃比不得我母妃,她会死是她自己蠢,如今怎麽着?你也不如我。」
觑着她微白的脸色,仪嘉帝姬隐隐向後方萧长的人影看去,声气里不掩得意,「眼下权泊熹是我的驸马,父皇圣旨已下,覆水难收,你能如何?假使他心里有你,今後也不能够了。欸,你听清楚了吗?小贱种。」
和龄脑袋里嗡嗡直响,恍若刀剑出鞘时的嗡鸣之声。她比过去成长太多,使劲按捺着,终於没有一拳头挥过去,在养心殿这地方同仪嘉帝姬起争端并不适宜,父皇晓得她对权泊熹有意,别回头反倒误会是她成心地找仪嘉帝姬的麻烦。
可是怎麽办呢?这口气不能白白咽下,她辱骂自己是小贱种可以忍一时风平浪静,然而她连母妃也一同骂进去却实在教人忍无可忍。
「姊姊没听过一句话吗?」和龄深呼吸一口,眼角压抑住一抹诡秘的流光,「看我是什麽人,取决於你是什麽人。」你瞧我是贱人贱种,那你自己又是什麽好玩意儿?
仪嘉帝姬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时无言可对,只能乾咬着牙瞪着她。和龄脸色白白的,微低了下巴,只是在背着周遭人目光时她却恍惚地笑了笑,忽的压低声线挨近仪嘉帝姬说了一句话。她声音轻,众人都听不分明,只瞧见仪嘉帝姬在听见後脸色骤变,刹那间竟是举起了手,并拢的五个指尖刀子似的,指甲尖细,作势要搧淳则帝姬的脸。
而淳则帝姬似是唬住了,这样的巨变是在一瞬间里,谁能料到仪嘉帝姬在养心殿也敢出手伤人,还是打同为帝姬的妹妹。门里柑橘公公惊得张大了嘴,一霎儿间已经在琢磨着怎麽回禀皇上了。
廊柱前,和龄闭起了眼睛,打吧打吧,众目睽睽之下,就怕你不出手呢。
出乎所有人意外,仪嘉帝姬挥起的手掌教来日的驸马权泊熹一把捏住了,谁也没看清他怎麽移动的步形,彷佛眨了下眼睛,他就站到了淳则帝姬身畔。
仪嘉帝姬的手腕子在权泊熹手里彷佛一根枯枝,他稍一用力就能将她变作一个废人。
「帝姬此举不亚於乡野村妇,委实不堪入目。」他面上没什麽表情,似乎说下这样不留情面言语的人并不是他。很快他就将她的手扔下了,习惯性地自袖中取出一方净白无纹饰的帕子擦拭手指和掌心,擦完了,交给了身後跟着的宫人,这是不要了。
仪嘉帝姬气得浑身直打颤,到这一步,她指着和龄,「是她骂我!说到粗俗的乡野村妇,难道不是她吗?」
周遭儿的宫人都在瞧热闹,只是主子们的热闹不是能光明正大看的,众人耳朵都伸得长长的,却没一个人敢将这动静捅进暖阁里的皇上跟前。
阳光下淳则帝姬的皮肤白得恍似透明,她苍白着脸孔看着仪嘉帝姬,只是不说话,十分怯弱楚楚,众人便联想到这位帝姬凄苦的经历。樊贵妃害死良妃娘娘,她的死是咎由自取,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种下的,仪嘉帝姬如今这般咄咄逼人实在太不应当。
却说和龄,权泊熹会出手相帮是始料未及的,她原来打算的是仪嘉帝姬动完手她再动手,打嘴仗、打架她自认自己都不输人,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没打算依靠别人……可是他却站在她这边。和龄微抿着唇抬眸看权泊熹,他却不看她,玉树一般的身姿熠熠生光,像庙堂上的金佛。
这里僵持不下,门里柑橘公公见此情况赶忙儿笑着出来打圆场,「这是怎麽说,两位帝姬是亲姊妹,有什麽心结好好说都能解开的,别教皇上操心才是。」
提到皇上,仪嘉帝姬那团腾腾的火气才减弱下去,淳则帝姬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是在众人跟前作戏罢了。这才惊觉自己险些儿落入她的圈套里,要真打了她,回头父皇料理起来都成了她的过错了,便笑盈盈道:「妹妹别在意,方才我是逗你玩儿呢,亏得泊熹晓得其中厉害,否则我们倒真对不住你啦。」言下之意,权泊熹帮和龄是为她。
柑橘公公伸了伸手,把仪嘉帝姬往门里引,「帝姬随咱家来吧,总不好教皇上等着您呐。」
「就来了。」仪嘉帝姬扬唇轻柔地笑,眼中揉进缠缠情意,深凝了权泊熹一眼。
他忖了忖,淡淡弯唇回应。
和龄正要说话,权泊熹却负手大步而去。
她来这儿不为别的就是找他来的,她不是糊里糊涂过日子的人,而今必须要弄清楚他是怎麽想的,假使他决心要娶仪嘉帝姬了,那麽她也不是揪着过去的感情死缠烂打的人;假使眼下对仪嘉帝姬的种种不过是缓兵之计,他的心意仍同那个雨夜时无二致,如此,她亦能够乾脆果断。
和龄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权泊熹,从头一回在沙漠里拨开风沙瞧见他,她已然心动了。为了这个男人,哪怕抛却帝姬身分随他而去也是甘愿的。其实去哪儿都成啊,她记得戏里不是个曲子吗,唱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几句。
「只羡鸳鸯不羡仙」啊,此句当真妙不可言。母妃没有过的幸福,她想要牢牢抓住。
尾随着权泊熹出了养心殿,不知是否刻意,他往僻静无人的甬道里疾行。和龄赶不上他的脚程,只得吃力地一路提着裙子一路跟着,像个小尾巴。周围是鳞次栉比的屋舍,和龄走得头晕气喘,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你站着!」和龄提口气小跑起来,一把拽住权泊熹的手,牢牢攥紧了。她手指间用力是害怕他挣开,没承想,他竟回握住了她。
时值秋天的尾巴,料峭的风吹起来,身体已经能感受到凉意了。和龄咻咻地喘着气,看着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动了动唇,嘴里吧唧了下。他掌心里有温温的暖流源源不断透过皮肤传递给她。
和龄抬眼,忽然想起那块被他擦过手後丢弃的锦帕。她提醒他,「我的手很脏的,刚儿我还喂鱼吃米来着,足这麽大一团!」她抽出手比划着,削葱尖儿似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莹白的弧线,「喂完我连手都没洗,你难道不嫌我脏?」
权泊熹微蹙着眉,漆黑的瞳孔里流露出宁静深远的况味。他把她因跑动而散下的发丝别到耳後,并不答话,她就那麽睁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轻笑着问道:「跟着我做什麽,不怕被人瞧见吗?」
和龄鼓了鼓腮帮子,「横竖我是不怕的,是驸马爷怕教人瞧见你跟我在一块儿吧。」
他倏然深深叹息,深埋在眼底的情愫微露出端倪,沉吟着道:「和龄是对我没有信心,抑或……你是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他垂眸整理她微散的领口,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决绝,抬眼时却莞尔轻扬着嘴角,捏了捏她气色不佳的小脸,悠悠道:「放心,这事很快便可解决,我向你保证。」
这是可以保证的?和龄歪了歪头,额前绒绒的短碎发在阳光里折射出金色的晕泽。她朝他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认为这不过是权泊熹的托词,他也是束手无策吧,但是不想让自己失望,因为要想解决这赐婚一事就必须过纯乾帝这一关,自古军令如山,除非皇上死了……
「不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吗?」和龄难堪地垂下了脑袋,脚後跟在地上搓来搓去,「皇后娘娘撺掇着父皇要把我指给萧家,我实在不晓得怎麽违抗,便是你的赐婚旨意取消了,紧跟着我的却会下来。泊熹,反正我是不要嫁给萧泽的,我和他没那麽熟,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眼睛里亮亮的,突地道:「你带我走吧!我们可以去大漠、去回纥,我们走得远远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多惬意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他唇角的弧度有一瞬的僵硬,很快恢复如常,眼神却一寸一寸冷凝起来,淡声道:「和龄,我们哪儿也不消去。」他的手在她後颈无意识地摩挲着,语意里蓄着柔烈压抑的疯狂,「你父皇他啊,很快便一道旨意也下不了了。」
「为什麽?」她听不懂,只觉得这一刻的权泊熹很是陌生,他是这般的胸有成竹,让她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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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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