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嘉平静静看了一眼床上的姜黎非,她满身鲜血,胸口凹进去一大块,呼吸极其微弱,他心跳一下急促起来,不敢再看,咬牙转身便走,这样也能叫保她平安无事吗?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位创立者开口道:「是活是死只看今夜,我等也只能静待答案了。」
诸人皆是长叹一声,左丘先生默然片刻,道:「诸位先回,今夜我在此留守,有何异常,我会即刻告知。」
屋内很快陷入安静,只有时急时徐的呼吸声缓缓流淌,姜黎非觉着自己好像是睡着,又像是醒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她都可以听见、看见,可就是不能动,不能给出任何反应,身体毫无知觉……这样说或许不确切,她其实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有身体的存在,难道这就是死的感觉吗?她的魂魄离体了?为什麽没有去地府?
想到自己或许死了,忽然之间感到一丝悲哀,她还有许多事没做,师父、大师兄、修行还有她的朋友们……四人组关系终於融洽起来了,她却死了,不知为何,想起这些心中更多的却是麻木,或许是因为死已成定局,悲伤遗憾都再无意义,余下的只有麻木了。
突然又想起日炎,牠一直化作她的一根头发隐匿行踪,她现在死了,牠要怎麽办呢?
眼前的光线骤然一暗,她有一种在下沉的感觉,这就是坠入黄泉的感觉?坠落再坠落,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牠蜷缩着庞大的身躯,九条长尾包裹住自己,似是正在沉睡。
日炎?姜黎非心念一动便已到了牠面前,牠起伏的脊背上有一道血红的封印一样的东西,随着牠的呼吸一亮一暗,难道这个就是他说过的,因为遭遇祸祟之年而将他妖气封存的封印吗?
她想伸手摸摸这只狐狸丰盈雪白的皮毛,心里这样想着,彷佛忽然就有了身体,她慢慢走近牠,伸出手在牠毛茸茸的脸上抚摸了两下,和想像中一模一样,柔软温暖的皮毛。
九尾狐的大耳朵忽然晃了晃,惨绿狭长的眼睛缓缓睁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地牠眼中充满了惊愕,「你怎麽了?」
姜黎非朝牠笑笑,「日炎,我大概要死啦,可惜师父和大师兄都没能找到,我死了,你一个人能逃走吗?」
牠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死?你怎会死,你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吗?」
她摇摇头,「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治不好了,今天测试,我们遇到凶兽虎蛟,我被牠的尾巴打中了。」
日炎怒道:「开什麽玩笑,那种低等凶兽怎麽可能把你打死。」
这只狐狸死活不肯接受真相的样子也怪好玩的,姜黎非又摸了摸牠毛茸茸的脸,现在终於能摸到牠了,可惜她死了。
「我死了,你一个人赶紧逃,书院里有好多创立者,他们要是抓到你,你可真活不成了。」
日炎似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愚蠢的对话,忽地一下立起,九条长尾如梦似幻地摇摆起来,牠低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这里不是地府,而是我的意识中,你进入了我的意识,和我相见了。
我只说一遍,你自己听好,第一,你还没脱壳,不可能死;第二,能进入我的意识,说明你因为身体受到重创,即将被迫彻底脱壳;第三,现在完全脱壳对你来说绝不是好事,你有空在这里跟我瞎扯,不如赶紧抑制。」
姜黎非不由怔住,她没死?脱壳?她呆呆看着牠,忍不住道:「你……还是不肯告诉我,我到底是什麽吗?」
日炎淡道:「现在知道这些对你有什麽好处?你是中土人,除了体质特殊些,与常人无异,好好成你的仙,将来你的作为绝不会在这些书院创立者之下。」
这是在夸她?今天太阳莫非是打西边出来的,日炎居然会夸她?姜黎非想扶住自己的下巴,省得它掉下来。
「看你的蠢样。」巨大的白色九尾狐鄙夷地藐视她,「现在不过是个蠢材罢了,快滚回去。」
她急道:「等一下,你什麽时候能醒?我、我有什麽能帮你的吗?」
「尚需几日,你想帮我?哼,先管好你自己吧。」
牠傲然说完,长尾突然一扫,姜黎非只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强行驱逐,似是要将自己赶离这片黑暗,她又急得大叫:「怎麽抑制脱壳啊?你又不告诉我!」
牠的声音变得嫋嫋,「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你。」
一语未完,再也听不见牠的声音,姜黎非只觉身体一重,像是撞在什麽硬邦邦的东西上,不由「啊」一声叫了出来,睁开眼,是有点熟悉的屋顶,是上回摔落禁地回来後睡的那间弟子房吗?她就这麽被弹回来了?
巨大的治疗网架在自己身上,灵气来回灌输流蹿,胸口那边木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那里受了致命的创伤,她试着想抬手,可身体却无比沉重,原本灵活的四肢如今像是外面套了一层沉重的躯壳,她甚至有个冲动想要甩脱这具沉重的壳。
莫非这就是日炎说的脱壳?她动也不敢再动,闭目静静地躺着,她不知道怎麽抑制脱壳,只能一遍遍自言自语似的对自己说:「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的伤居然开始疼痛起来,渐渐地从轻微的疼痛变成了剧痛难耐,她实在忍不住痛叫出声。
在外屋的左丘先生立即听见了,他疾步走来,面带喜色,「醒了?」
姜黎非疼得脸色煞白,喃喃道:「好疼……我……受不了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汗湿的小脸,姜黎非只觉他的手温暖而柔软,忽然间疼痛彷佛远离她而去,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糟糕,该不会又要开始脱壳了吧?可是这具身体会困,或许不是脱壳?
「睡吧,醒来就不疼了。」左丘先生的声音模模糊糊,听在耳中更加深了困意,她无意识地偏过脑袋,但见窗外晨曦微露。
天快亮了,这是她最後一个意识,然後便陷入了黑甜的沉睡。
再度醒来时,冰蓝色的治疗网已经消耗一空,床上不知何时架了帐幔,淡淡的莲青色十分素净。
姜黎非只觉身体似乎比以往轻快不少,她慢慢坐起,後背忽然有种像是要裂开般的剧烈麻痒感,她伸手用力一抓,却抓下一把薄纱般轻柔的皮,她吓得怪叫一声,没命地将手里东西甩出去,那层雪白的皮落在地上,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她惊惶失措地揭开被子,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穿衣服,又是一阵惊恐,红白交织的崭新弟子服正放在床头,她一把抓过来,缩进帐幔深处,手忙脚乱地开始穿。
是又脱皮了吗?这个难道就是日炎说的脱壳?这样一层层脱壳,那到最後她会变成什麽样?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吗?
急匆匆系好腰带,姜黎非抢过床头柜上的铜镜,这一看却让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是原来的鼻子、原来的嘴脸,就是好像又白了那麽一丝丝。
她很少这样照镜子仔细打量自己,此时巨细靡遗地端详,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确实与刚下山的那个小炭块判若两人,或许是皮肤变白太多的缘故,又或许不仅仅因为变白。
她的脸曾经与师父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自己就像看见了师父,可现在这张脸上师父的影子慢慢在变淡,五官并没什麽变化,连眉毛里的陈年旧疤都还在,可凑在一处看,却越来越不像师父了。
房门忽然被打开,满身青鳞的蜥蜴女妖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声音中有些惊奇,「你醒得这麽快。」
姜黎非见着是女妖,又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样子帮她脱衣服的是女妖,如果是先生们或者左丘先生那样的老头子,她可不知该有多尴尬。
蜥蜴女妖轻轻揭开帐幔,见她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拿着铜镜,不由嘻嘻笑了,「小姑娘就是爱美,刚醒第一件事居然是照镜子,放心吧,漂亮着呢,还香喷喷的。」
蜥蜴女妖招呼姜黎非起床,替她擦了擦脸,又在後面替她梳发、绾发髻,刚梳好,房门忽又开了,左丘先生与胡嘉平走进来,见她起了,两人都面带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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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香百媚 二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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