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惊,急呼道:「老爷,那夫人那边呢?」别人不明白,他可是看得清楚,老爷分明对夫人是有些情分的,今个茉儿的事已经让夫人那般失魂落魄,老管家好心劝道:「老爷,莫将夫人逼急了!」
张士钊侧首看着已经灭了光的东院,挥挥手让老管家下去。
「咚,咚,咚!」院门忽然被拍的震天响,苏清蕙摸着起来,点了灯。
不一会,便听外头白芷过来站在外禀道:「夫人,外头有人敲门,奴婢听着胡妈妈已经去问了,奴婢要不要进来伺候您?」
苏清蕙皱眉道:「不用了,我今个累了,要是有人来,你回我睡下了便是!」
「是,夫人!」
外头的脚步声一会儿便远了,该是白芷去找胡妈妈了,苏清蕙吹了灯,渐渐觉得有些困意。
门,又忽然动了,估摸是白芷回来了,苏清蕙也没吱声。
一只带着夜里露气的手搁在她额上的时候,苏清蕙倏地一惊,却是不敢睁开眼来。
她闻到了酒味!
那手顺着她的额头,一直摸到眉毛,眼睛,鼻子,嘴,下颌,脖颈。
苏清蕙心跳到了嗓子眼,那手微微停顿,她听到了一声呢喃:「清蕙!清蕙!」
那粗重的呼吸,夹杂着酒气,扑在她的脸上。
苏清蕙心里一松,是张士钊。
拥了被子,坐了起来,伸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对着外头大声喊道:「白芷,点灯!」
白芷应声进来,举着一盏小油灯,罩了琉璃套子,屋里忽然明亮了许多。
张士钊站在床边,和苏清蕙两两相对。
许是酒劲,张士钊面上一片醺红,看向苏清蕙的眼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苏清蕙低着头,淡声道:「老爷,想来是走错房间了,这是东院,您的新欢,改在西院才是,这东院里头,只有我一人住着,以后,老爷还莫再走错才是,以免,半夜,以为遭了贼了!」
张士钊并不应声,也不再看苏清蕙,直勾勾地盯着白芷放在桌上的那盏琉璃灯,半晌,说道:「夫人,我们该圆房了!」
「哐啷」一声,苏清蕙将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扔了出去,嗤道:「张士钊,你发什么酒疯!」
张士钊猝不及防,被枕头砸了脸,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高傲的女子,乌黑的秀发垂在背后,一身宽松的寝衣,隐隐泄了点春光,她却混然未觉。勾着唇,微微笑道:「夫人,你嫁进了张家!已经三年无出!」
苏清蕙仰着脸,看着张士钊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眼,「三年?便是七年,十年,我也不会和你同床,你许是不知道,有洁癖的不只你张士钊一个!我嫌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娶我是为了什么,我爹还在呢,怎地,你便不待见我了?」
张士钊瞳孔猛地一缩,苏家,岳父。
看着这个矜傲的女子,想到那封报丧的信,张士钊心间忽地一软,低声道:「是士钊莽撞了,夜深,夫人早些歇息!」
张士钊转身便要离开,脚步迟疑了一下,道:「苏清蕙,我既娶你,便会待你以正妻之礼!」
说着,大步离开。
白芷进来,轻声问道:「夫人,是否歇息?」却见床上的人红着眼,木然地点头。
婚礼交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定在了五月初十,离宣旨的日子只有十二天,也是黎贺承和苏家怕夜长梦多,这时候也不说什么考量、女儿年纪尚幼的话儿了,苏志宏和苏侯氏一心只盼着女儿能够心想事成,早日嫁与良人。
钦天监监正从黎贺承以安王之子入了皇家宗谱以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晋王大婚的用品,旁的皇室子女,如安郡王,岐王世子,都是从开蒙的时候便开始准备起来的,晋王的已经算很晚了。
但是毕竟是亲王的位份,规格在哪里,该有的不会少,不该有的,太后和渊帝都先后赏赐了许多,便是苏家,太后娘娘又陆续从私库里抬了三十来抬赏赐过去,有些是她这些年收藏的,有些,是以前给藜泽长公主备着的,现时一分为二,留了一半给斐斐,其余的,都给了苏清蕙。
柏树巷这些日子一直是人声鼎沸,有来看热闹的,也有过来给苏清蕙添妆的,只是除了席家,苏志宏和苏侯氏都是淡淡的,人情冷暖,早在先前渊帝申斥蕙蕙的时候,他们一家体察过了。
倒是礼部尚书夫人郑吕氏和女儿郑琦的到来,除了头面首饰,又有一副先帝朝千金难求的吴早子的观音送子图,倒是让让苏家有些意外。
苏侯氏记得苏家和郑家先前并无往来,倒是听绿意说,先前在静沅长公主府的花宴上,郑家小姐,似乎不太看得上蕙蕙。
此次既是送添妆礼,苏侯氏自是以礼相待,携了郑吕氏入座,又细细看了一眼郑琦,这才笑道:「郑夫人真是好福气,这掌上明珠真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可人,今年可及笄了?」
一旁的郑琦微红着脸,乖巧地坐在母亲下首,郑吕氏笑的眯了眼,显见是以这女儿为荣的模样,亲热地回道:「苏家夫人谬赞了,也是先前不得功夫,不然早一点儿便带绮儿过来跟着您家小姐学学了,便是沾了一两分福气也好啊!
苏侯氏眼里的热络便淡了一点,如果郑夫人提一句先前花宴小儿女的事,还算诚心,这番直接揭过,要来沾福气,这是见着清蕙上了高枝儿呢,如果清蕙嫁的只是晋江的校尉程修呢?
她家蕙蕙便算合该受欺辱吗?
苏侯氏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道:「不比郑家小姐自幼在京城长大,见惯了世面,我家蕙蕙幸得慈宁宫里的嬷嬷来教了规,不然,以后出门交际,可不平白的闹笑话!」
郑琦心口微跳,紧张地看了一眼苏侯氏要笑不笑的脸,郑吕氏一时觉得话有些不对味,也只当是这苏侯氏小地方出生,寒酸刻薄惯了,也不当回事儿,心里暗自鄙夷了下。
郑吕氏又接着笑道:「我家绮儿说先前见过您家小姐,便觉亲近,以后入了王府,也不是我们这等门第好上门打扰的,今个,不知道,您家小姐方不方便和我家绮儿见一见呢?好姊姊,也好缓了我家绮儿这一番仰慕之心哟!」
苏清蕙的婚礼是交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一起打理的,对于郑夫人的提议,苏侯氏稍稍思虑一会儿,有些为难地道:「不瞒郑夫人,这婚礼也就两日了,嫁衣虽由钦天监监正和礼部打理,但是这给夫婿做的小物件儿,我家蕙蕙还没做好几件呢,这些日子都忙的熬到深夜,这,这,真是对不住了!」
郑吕氏面上一僵,有些讪讪的,起身便要告辞。
坐在下首的郑琦更是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她家出手的,可是吴早子的画啊,这苏家,真是枉为书香门第,竟连吴早子的画都这般埋汰,一时又肉疼那副本该是她嫁妆的千金难求的观音送子图。
送走了郑家母女,苏侯氏舒了口气,一旁的林妈妈小声道:「夫人,这也是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啊,小姐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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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到白头 卷二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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