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笏看了一眼苏清蕙,又看了一眼绿意手上的东西,笑道:「也是苏姊姊运道好,恰好被我主仆二人撞见,是苏家姊姊的命,也是我主仆二人的造化,这不,我可又闻到肉香了!」
卢笏说的坦荡,眼里倒是难得地显得诚挚,苏清蕙虽心里有些底,却没料到,卢笏能说的这般透彻。
明明白白地要回报。
昨夜的事,自己及时被救,虽嚷来了庵里的小师傅,可是除了这小院里的人,没人知道昨夜她的厢房闯进了人。
卢笏不仅救了她的命,也,保全了她的闺誉。
苏清蕙清亮如水的眸子,望着卢笏浅笑的脸,那两个小梨涡,像是漩涡一般,要将人沉溺进去,这般丰姿绰约的女子,如果不是庶女,想来,在这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便是以前再看不上卢笏,可这救命之恩,苏清蕙却是领情的,笑道:「以往对卢家妹妹多有慢怠,清蕙惭愧,竟得卢家妹妹舍身相救,这番恩情,苏清蕙和苏家都将铭记于心!」
卢笏等的便是这句话,此时听了,挥着手,接道:「不瞒苏家姊姊,我乃是家中庶女,不得嫡母喜欢,爹爹又去世了,才被送至这庵中,我先前一意接近姊姊,也是希望攀上姊姊,以得一门尚可的姻缘。」
说了一半,卢笏忍不住细细看了看苏清蕙,见她听的认真,并无半点歧视之意,才补充道:「卢笏一心希望能够嫁给一位上进、人品上乘的儿郎,至于家底倒无不可,卢笏实是走投无路,才厚此脸皮,望苏家姊姊帮扶一把,卢笏定当感激不尽!」
若是卢笏说要嫁进高门大户,苏清蕙定是不敢应承的,如果只是上进,人品较好,苏清蕙觉得,便是不找贺承帮忙,她爹也是可以寻觅到的,便痛快地点头道:「卢家妹妹这般相貌人品,实是没有长辈作主,不然,定当早已觅得良婿,妹妹既是信得过,清蕙今日便修书一封,求爹爹帮忙留意!」
苏清蕙弄清了卢笏这边,黎贺承也从宫外快马赶到了晋王府。
吴大带着人刚将柴房里的人押解出去,黎贺承便进了院门,红着眼,紧紧抿着唇,一张脸冷的像冬日里的寒冰,待见到从卢笏的西屋里出来的清蕙,面上才微微动容。
绿意和菡萏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王爷?」晋王?
这是卢笏第一次见到黎贺承,传说中的晋王爷,此时方知,晋王向苏清蕙求亲的传言是真的,惊得怔在了西屋的门边,微微张着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苏清蕙和晋王之间,来来回回地滴溜转。
黎贺承一路已经听了赵二将大概的事由说了一遍,知道是这个突兀地打量他的姑娘救了清蕙,对她客气地行了一礼:「恩情后记!」
卢笏万没想到,晋王爷竟这般彬彬有礼,忙红着脸福了一礼,识趣地带着芽儿退了回去。
芽儿一时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捧着绿意递过来的酱香肘子和烧鸡,不知如何是好,等东屋的人走了,才紧张地问卢笏:「小姐,这,这东西怎么办?」
卢笏见芽儿一个劲地咽着口水,眼睛困得泛青,叹道:「这些日子也委屈你了,陪我在这受苦,吃吧,等以后下山了,我定让你天天吃到肉!」
刚咬了一口烧鸡的芽儿,听到「天天吃到肉」不由眼圈泛红,猛地点点头,含糊不清地道:「奴,奴婢,信小姐!」
回到东屋的黎贺承和苏清蕙,两两相看默言,双双红了眼,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别离,昨夜,如若不是卢笏和芽儿……
黎贺承看着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蕙蕙,当初从水阳江里将清蕙救回来的场景又历历在目,便是经过那一次,他竟然还没有吸取教训,竟然又一次将蕙蕙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
「蕙蕙,我们成亲吧!」
苏清蕙一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太后娘娘和皇上那边呢?可是,对上贺承那般坚毅的眼睛,她竟然不自觉地点了头。
「好!」
人生短暂,世事无常,既是两情相悦,他们实是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或事,而耽搁,唾手可得的幸福!
从窗户里看见晋王带着随从走了,卢笏才从西屋里出来,一路小跑进了东屋,气息不稳地问苏清蕙:「苏家姊姊,你是要回去了吗?」
苏清蕙意外地看了一眼卢笏,昨夜过后,她发现卢笏在她面前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卢笏明白苏清蕙这一别有意味的眼神,窗外菡萏正给晋江小白梳着毛发,卢笏忽地顿悟,轻轻笑道:「难怪我以往听着你们喊这小白前头加个晋江,想来这罕见的物种,是晋王送的吧!」
苏清蕙递了一杯茶给卢笏,点头道:「卢家妹妹心思当真敏锐,实不相瞒,我下月初大婚!」
今日回去,贺承便会求一张懿旨,最迟明日,京城里便会知道,声名狼藉的苏家小姐,要做晋王妃了。
「咳,咳!」卢笏正喝着水,猛地被呛住,眼睛睁的圆滚滚的,不可置信地问道:「是,是晋王?」
见苏清蕙笑着点头,卢笏一下子觉得受到了惊吓,她竟然,救了未来的晋王妃!
卢笏微微仰着脸,她觉得命运之神此刻正在轻抚她的面颊。
很多年以后,卢笏觉得她人生的转折点,不是十四岁那年爹爹去世,她从娇宠的卢家小姐,一夕跌落泥里。而是十五岁那年,嫡母将她送到青茹庵里,她意外地救了晋王妃。
此后浮沉半世,她也忘了当初的初衷,不过是嫁一个肯上进、有学识的郎君,过相敬如宾的日子。
此时的苏清蕙不妨卢笏竟然这般激动,不禁被感染了两分,一时心里也有些恍然,她不明白现在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和贺承,早已订婚,这场婚事不过是早晚的,只是换了一个地点,换了一个身份。
她的婚事,便蕴含了许多不一样的因素。
可是苏清蕙却一点也不想在这样一个令人愉悦的下午,想那些勾心斗角、错综复杂的事儿,重生以来,不管是她愿意还是不愿意,总有各种意外,各种伤害,猝不及防地降临到她身上,如若不是重生一世,苏清蕙认为自己是承受不住的,或许在当初水阳江渡口惊马之前,她便又会再次嫁给张士钊。
再一次做那一方精致小院里的官家夫人,出外应酬的时候顶着江南才女的名头,做一两首百无聊赖的诗。
冥冥之中,仿佛张士钊就是一个安稳的存在,而贺承,似乎永远和动荡相扣,可安稳也等于埋葬自己的本心,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活着,在众多妾侍里如菩萨一般被供着。
窗外春光正暖,映着天边的云彩像点了透明的羽翼一般,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澄净、安宁,苏清蕙忽地笑道:「卢家妹妹,明个,我要回去安心待嫁了!」
黎贺承出了青茹庵一张脸上便如降寒霜,一直以来,他并未想过动静沅长公主府,渊帝一系,害了他们的岐王,可是,见了蕙蕙的那刻,他从来没有那般清晰地感悟到,古人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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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到白头 卷二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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