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和牡丹,以及苏侯氏身边的林妈妈等人,都要跟过去,却被苏侯氏阻住了:「你们歇歇脚,别都着了风寒,我们去去就回!」
众人无法,只得看着两个主子在苍茫的雨水中往马车那边移动,苏清蕙这时忽觉得,自家或许是太穷了,娘亲才会这般珍视这一盒药材,想到自己重生许久,竟忘了挣些银子!
苏清蕙自爬上了车,让苏侯氏等着,马车上果然渗了雨水进来,苏清蕙干脆将那一小盒子往怀里一抱,被别人看见也好被雨水淋坏不是!
正要下马车,前头的马忽地抬起了前掌,苏清蕙眼前掠过一阵闪雷,心上一惊,忽觉不好,忙对苏侯氏喊道:「娘,快让,马癫狂了!」
果见马焦躁地转着身子,跑了起来,苏侯氏看着仍在马车上的女儿,忙喊道:「车夫,车夫,小姐,小姐!」
一道响雷轰隆隆地劈下,马疯了似地乱蹿,苏清蕙猛地一下子被掠倒在地,死死抱着马车上的锦凳,又担心站在马车下的娘亲,心口都要被这马给颠了出来!
苏清蕙身上已然湿漉漉一片,头发也被磕散了,忽觉外头渐渐安静下来,除了雨声,竟没有人声了,马越跑越快,马车里已经汪了许多雨水。
车帘忽地被掀开,闯进来一人,立即抱起死死抱着凳子的苏清蕙,喊道:「马癫狂了,再不跳车,前面就是水阳江了!」
说着便抱起苏清蕙往车外一纵身,苏清蕙忙抱住了头,闭紧了眼,马车这般快,这回不死也要废了!
张士钊将苏清蕙紧紧护在怀里,滚了几个跟头才停在一棵树根下。
便听「噗通」一声,那马竟然跳下了水阳江!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在苍茫茫的雨水里,显得那般不真切!
苏清蕙一时心内大震,迟了一刻,她便和这马一起葬身水阳江了!
「想必苏夫人很快就会追到这里来的,只是树根下避不得雨,我们还是赶紧往路边移移!」张士钊哑着嗓子道。
苏清蕙听出他声中异样,忙看了一眼,见他面上被树枝划了几道痕,手背上厉害一点,划了几道血口子,苏清蕙心上一叹,软了声音问道:「你能起来吗?」
「我不碍事,你可能动?」张士钊看着匍匐在他怀里的人,心绪复杂。
苏清蕙这才觉得背上、脚腕、手背都一阵阵钻心的疼,又意识到两人贴的太近,忙从张士钊怀里坐起来,道:「我没什么,就是划了一点,不碍事!我们还是快过去吧!雷这般厉害,此处不能多待!」
苏清蕙怕牵动背上的伤口,也不敢只身,一点一点在如茵的草地上挪动。
张士钊咬着牙站起来,抱起苏清蕙,移到马路上。
一时两人都默然无语,站在空旷的马路上,任着雨水拍打在身上。
好在,苏家人不一会便赶了过来。苏清蕙看到牡丹的脸,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这辈子,差点就这样死了。
苏清蕙实是想不到,救了她的会是张士钊,她有想到或许是程修,或许是哪个不知名的路人,可是却是张士钊。
雨水拍打在脸上,混了几汪眼泪。
「小姐,奴婢这回的胆都吓破了,那马竟会好端端的惊着了!」牡丹一边给苏清蕙擦着才洗浴过的头发,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
「张家公子那边怎么样了?」苏清蕙喝了一碗姜汤,又泡了一个热水澡,划伤的地方都已经上了药,感觉身上轻松多了,想起张士钊后背渗出来的血迹,皱眉问道。
「小姐不用担心,夫人让林妈妈过去看顾了,张家少爷身边还有小厮跟着,想来自是照顾好的!」绿意收着小姐换下的又湿又脏乱,还带着几星血迹的衣裳,眼里不由噙了泪。
苏清蕙怔怔地倚在床上,老天真是爱开玩笑,越怕牵扯,还越得牵扯。她现在不用想,也知道,不过两天,仓佑城里又会传遍东城张家大公子冒死救了知府家的女儿,苏清蕙说不出「不如不救」这类负气的话,即使重来一世,她还是怕死的,她还是想好好地过日子的。
她心里也感激张士钊冒死救了她!
只是,上辈子的恩怨情仇她不想再去理了,她不喜欢张士钊,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苏侯氏将苏清蕙安顿在了离渡口最近的驿站,她是想让苏清蕙回去修养,自个先去江陵的,可是苏清蕙又怎么放心娘亲一人上路,再说,她也不想留在仓佑城里听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苏侯氏没法,只好依了女儿,好在水路也不颠簸,等下午雨停了,苏清蕙便又跟在苏侯氏后头准备上船。
看到张家小厮扶着张士钊过来的时候,苏清蕙眼眸闪了闪,屈膝谢道:「多谢公子仗义施救!待从外祖家回来,必跟随爹爹亲自往府上道谢!」
「不,我并不求你谢我,你该知我的,心意!」张士钊看着那半垂的脖颈,晶莹如玉的饱满的额头,急道。
苏清蕙直起身,抬眼看向重新梳洗,束了冠,又换了一身衣袍的张士钊,淡淡笑道:「张公子即舍身相救,清蕙也不愿含糊其辞。」
微顿了片刻,道:「说句心里话,清蕙非常感激张公子肯舍命相救,可以说今日没有公子,我苏清蕙也必将葬身水阳江,可是,我与公子在姻缘上并没有缘分,还望张公子能够明白!」
对着张士钊微微有些起皱的眉,苏清蕙却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坦荡,我感激你,感激你上辈子让我大半生衣食无虞,感激你在世时一直庇佑我的家人,感激你生前便将我托付给程修照顾。
可是,我并不愿意勉强我的心意,苏清蕙自问上辈子是想和张士钊好好处的,只是,世事弄人。
一旁的绿意忍不住看向了自家小姐,小姐竟然拒绝了!昨日小姐一身衣裳又是湿透又是刮破,这……
张士钊心中一急,上前一步问道:「苏家小姐可是对士钊有误解?」
苏清蕙果断地摇头:「不,并无什么误解!」因为,并不曾了解。
「那,是苏家小姐,已有意中人!」他问的犹疑,眸中却如看透了苏清蕙一般,一双桃花眼竟又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苏清蕙一窒,不是因了张士钊的猜测,而是他这副「你不用否认,就是如此!」的模样,前辈子,他就总是这般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一般,不曾问她一句,更无从说听她的解释了。
苏清蕙忽地笑了出来,「正如公子所言,清蕙心中确实已有意中人!」她的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在说:「公子猜对了,清蕙确实喜欢喝茶」一般!
所以,不是流言蜚语的问题,也不是遇到早晚的问题,她最不耐别人这般自以为是、事事揣度,她和张士钊一直都是两种人!
苏清蕙应的爽脆,张士钊一时哑口,她怎么敢这般言之凿凿地承认!
已经上船的苏侯氏见蕙儿和张家公子在一处聊了许久,渡口已有几人朝他俩看过去,怕再引起什么不好的流言,忙让林妈妈去把蕙儿喊过来。
苏清蕙微微福礼,二人就此拜别!
上午一阵急雨,江水涨了些许,两岸的柳树青翠欲滴,映在江水中,别有一番雨后的清醒亮目,张士钊看着越来越远的船帆,心中一阵抽痛,即使他愿意舍了性命去护她,她依然看不见他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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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到白头 卷一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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