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福闺女 卷五 第三十五章

  「这帮没血性没胆色的小人。」张洢气得直骂人。
  定国公心乱如麻,「崔太后果然厉害,公差听到延寿宫三个字就吓跑了。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有了,我找大伯母想法子去。劼儿说是被张家除名了,大伯父不管;杨氏还是我张家的人,大伯母得替她做主。」
  张洢还在拉着定国公哭诉,定国公无心理会,推开她上了马,到齐国公府求见齐国公夫人,「大伯母,崔太后定要为难杨氏,求您老人家救救她。」
  齐国公夫人大怒,「张克你得了失了疯不成?我堂堂齐国公夫人,你让我到延寿宫保一个小妾?你的小妾算个什么东西,也用得着我老人家亲自出面了?」
  定国公央求,「大伯母,不是侄儿看不起您,可杨氏她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啊。您老人家慈悲为怀,救救她吧。」
  齐国公夫人冷笑,「我慈悲为怀,那我救救阿勆好不好?阿勆多少回险些死在战场上,你这当爹的都不知道吧?是了,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想知道。」
  定国公汗流夹背,「大伯母,不是这样的,我也疼爱阿勆的,只是……只是……人命关天,您救救杨氏……」
  齐国公夫人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恼怒的吩咐侍女取家法,她要亲自打醒定国公。定国公眼瞅着齐国公夫人和齐国公一样要打他,惊慌的跑了,「大伯母消消气,克儿先走了,改天再来跟您请安。」
  齐国公夫人扔下家法,望着定国公的背影喘粗气,「张克你个偏心糊涂没出息的,真给我们张家丢人!」
  定国公出了齐国公府,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在门前徘徊许久,硬着头皮进宫求见崔太后。
  谁都不肯帮他,他也得去延寿宫救人,不能真让崔太后把杨氏给杀了。
  延寿宫里,崔太后眼中冒火,厉声吩咐两个执着大木杖的内侍,「打,给哀家狠狠的打!」
  跪在下面的杨氏看着内侍手中高高举起的实木大杖,吓得魂飞魄散,「太后娘娘,我冤枉!我冤枉!」
  崔太后冷笑,「哀家不让你做枉死鬼!来人,告诉这个女人,她都做了什么事!」
  一名内侍应声而出,手里拿着张供状,「承恩侯本不想说,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有吐露真情。他之所以写下那封书信,完全是因为杨氏以酒色相诱,他喝得多了,才会开玩笑的依着杨氏的意思写了。那封书信全然不是承恩侯的本意,承恩侯就是为酒色所迷,哄杨氏开心的。承恩侯还拿出了杨氏约他见面的桃花笺,可见全是杨氏的主意。奴婢手中所拿的是张劼供状的副本,张劼自入狱之后,受刑不过,已经原原本本的都招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杨氏和张劼母子二人做的,和承恩侯无关。」
  崔太后命内侍把供状扔到杨氏面前,「杨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杨氏听到张劼受刑不过招了供,心如刀绞。受刑不过,她的劼儿在狱里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可怜的劼儿。
  有崔太后的亲弟弟承恩侯作证,杨氏赖不掉,只能承认她确实约了承恩侯在酒楼见面,也确实劝了承恩侯一些话,但杨氏还想垂死挣扎,「太后娘娘,陛下忘恩负义,一旦得意,便会对付崔家的。臣妾以为,您应当先下手为强,废了新帝,另立安王之子,这样才是长久之计啊。」
  崔太后心中一动。
  她觉得杨氏这话真还有几分道理。她也觉得新帝靠不住,现在敢给她脸色看,将来总有一天会对付崔家。
  但崔太后觉得杨氏的话有道理,不代理她就会放过杨氏,就会觉得杨氏不该死。
  崔太后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想花言巧语欺骗哀家,妄图逃脱。你这贱人方才的话语是公然挑拨哀家和皇帝,其心可诛。」悍然吩咐内侍,「打!打死这个贱人!」
  实木大杖重重打在杨氏身上,杨氏一声嚎叫。
  这执杖的内侍是打惯人的,知道轻重,崔太后吩咐的是打死这个贱人,而且崔太后亲自观看行刑,显然是对杨氏恨到了极处。内侍半分力气不敢留,每一杖下去都是实打实的,杨氏这血肉之躯如何受得了?连连惨叫,惨绝人寰。
  立在地上的宫女们脸色雪白,有几个胆小的已是吓得动也不会动,魂魄离体。
  崔太后恨杨氏入骨,「打,往死里打!」内侍越加用力,杖杖见血,殿宇之中,血肉横飞,成了人间修罗场。
  一道鲜血溅到一个宫女脸上,那宫女脑中一片空白,呆立片刻,重重倒地。
  旁边的人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吓晕了,还在为她担着心,担心她过后必受重责。谁知有内侍过来拉她,试了试鼻息道:「这人已经吓死了。」其余的宫女兔死狐悲,愈是心胆俱裂。
  杨氏一开始还在惨叫、哀求,后来声音渐渐弱下去,渐渐瘫倒在地上,声息全无。
  杨氏这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成为那些宫女内侍全体的噩梦。
  当时吓死了一个,事发之后又有两个胆小的在夜间发起高烧,过了几天也死了。更有上百人接连做了好几个月的恶梦,想到杨氏受刑的惨状,人就啰嗦起来了,惊恐莫名。
  这是后话了。
  崔太后高高在上,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杨氏,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胆敢陷害她的弟弟,杨氏必须死!必须这么死!
  「便宜她了。」崔太后恨恨的唾了一口。
  定国公到宫门求见,但一直被拦在宫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夕阳西下,两个内侍抬着一个蒙着白布的人出了延寿宫。
  那看出来是个人形,还能看到那蒙在上面的白布血迹斑斑,可见那人受伤极重。
  出了宫门,内侍把人抬上了一辆黑呼呼的、宽宽大大的装货马车,马车向着大理寺的方向去了。
  「这是张劼的生母杨氏。这是杨氏的供状。」内侍把一个盖着鲜红手印的供状交给了大理寺官员。
  大理寺官员嘴角直抽抽。
  这个杨氏看着都已经没气了,这时候把人送过来,大理寺收还是不收?不收,延寿宫那位定然发火;收了吧,犯人一到大理寺就咽了气,算谁的?
  内侍笑得嚣张,「这桩案子全是杨氏和张劼所为,和承恩侯无关,你们明白了吧?」
  大理寺的官员强笑两声,「人犯虽然是关在大理寺的,但有刑部、顺天府会审,更有满朝官员监督,定有公论。」
  内侍鼻孔朝天,大咧咧的道:「犯人就交给你们了,好好审案吧。」将杨氏丢下,带了小内侍,扬长而去。
  大理寺的官员到底没敢阻拦,忍气吞声的接收了杨氏。
  定国公在宫门前徘徊许久,也不管帮得上忙还是帮不上忙,见了内侍宫女侍卫等人就塞银子说好话。终于有一个内侍看他可怜,小声告诉他,「人已经被送到大理寺了。国公爷到大理寺瞧瞧去吧。」
  定国公一迭声的道谢,又塞了块银子给这内侍,上马飞奔,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还是肯卖定国公的颜面的,收了他的重金贿赂,许他和张劼、杨氏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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