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勆持剑欲刺,杨氏大惊失色,伸手握住剑锋,「不可,不可!」剑锋何等锋利,杨氏的手瞬时已是鲜血淋漓。
定国公大叫,「她是你亲妹妹!她是我亲生女儿!」张勆不为所动,「方才难道不是你答应过我,查出真凶,必须严惩?」定国公确实说过个话,赖也赖不了,却含泪摇头道:「阿洢是想害人,但她想害的人没事,行凶未遂,不是死罪。」
「张洢必须死。」张勆眉目冷冽。
「你不能杀她,阿洢没犯死罪。」杨氏眼睛血红,声音嘶哑。
「阿勆,她和你同父,是你的亲妹妹啊,难道你真忍心对她下手?」张劼又开始劝人向善了。
唐梦芙听得不耐烦,笑着走上前,「你们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
「唐姑娘请说。」定国公和张劼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唐姑娘,你的意思是……」杨氏咬紧嘴唇。
她可不相信唐梦芙会存着好意。
唐梦芙指指张洢的头发,「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吧?犯了罪,应该斩首,但又不便斩首,那就用头发代替吧。让张洢剃光头发做尼姑,事情到此为止。」
「剃光头发?」定国公迟疑。
杨氏像被蝎子蛰了似的,满脸痛苦,满眼怨毒,「你竟要我女儿剃光头发!」
唐梦芙笑咪咪,「你不喜欢剃光头发啊?那好办,直接割头,一了百了。」
张勆喝道:「掉脑袋或是剃光头发,选一个!」
杨氏吓了一啰嗦。
太夫人慢慢松懈下来,叹气道:「剃光了头发也好,剃光这三千烦恼丝,心境清明了,以后也少犯些事。花朵般的姑娘家,动不动便想害人性命,也该吃些教训。」
张勆寒光闪闪的宝剑横在面前,太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语响在耳边,定国公下了决心,「好,便让阿洢剃光了头发。」
杨氏大骇,「国公爷,不行呀,阿洢没了头发,她还怎么嫁人?让她悔过是应该的,让她面壁也是应该的,国公爷,让阿洢带发修行吧,她会悔改的,她知道错了。」
定国公叹气,「我也想让她带发修行……」悄悄瞅了张勆一眼,愁眉苦脸。
唉,张勆得理不饶人,就是要严惩张洢,他有什么办法?他答应过张勆,查出真凶,必须严惩。他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不,不要剃光我的头发,没发头太丑了!」张洢惊恐尖叫。
张劼一直护着她不许张勆动手,张勆飞起一脚,张劼连哼也没哼一声,像掉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杨氏惶急,「劼儿,劼儿!」一脸眼泪的跑去看张劼。
张勆挥起宝剑,剑锋自张洢耳边、头顶掠过,张洢三魂不见了七魄,一动不敢动,叫也不会叫,哭也不会哭。
黑色的头发不断落地。
张洢头皮一凉,只当张勆持剑要杀她,惊恐到了极处,几欲晕去。
张勆挥剑如飞,姿势煞是好看。
张洢方才还是一头秀发,现在头上已经光秃秃的了。
没有了头发的张洢,别提多有狼狈,别提有多丑了。
杨氏放开张劼扑过来,搂着张洢放声痛哭。
张洢自己傻了一样,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定国公瞧着张洢这样也难受,「阿洢也该受些教训。把她送到西隐寺住着,听听佛法,去去戾气。唉,人命是能胡乱害得的么?」
杨氏和张劼含泪扶了张洢起身。
杨氏阴沉狠厉的目光自唐梦芙娇嫩小脸蛋上扫过。
唐梦芙回报了她一个亲切的、明快的笑容。
杨氏和张劼、张洢三人渐渐远去。
定国公清清嗓子,「阿勆,我再三思想,你的婚事还是得由你母……还是得由国公夫人来操办,她毕竟是受过朝廷诰封的,如果她不出面,不是很奇怪么?会遭人议论的。」
张勆淡声道:「我手持祖父生前留下的婚书成亲,她是不是受过朝廷诰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是不是得到了祖父的承认。父亲大人,祖父生前承认过她么?」
定国公抹汗,「没有。」
张勆不容置疑的道:「祖父不承认的人,不许在我的婚事中露面。」
定国公没话说了。
太夫人黯然神伤。
张勆送唐四爷、唐梦芙父女回家了。
舞阳侯夫人满心的不痛快,不愿多留,也很快离去。
太夫人请齐国公夫人留下,向她诉苦,「大嫂,阿勆既有他祖父的遗书,他想娶唐家的姑娘便娶唐家的姑娘,我无话可说。可他这婚事不在定国公府办像什么样子,会被人看笑话的。」
齐国公夫人劝她道:「弟妹你想想,阿勆的婚事是在他的大将军府办的。这年纪轻轻便有了自己的大将军府的人,满朝之中唯有阿勆一人而已,这还不是你的荣耀么?谁敢笑话你?我若有阿勆这般能干的孙子,做梦都会笑醒。」
太夫人心里略舒服了些,「大嫂说的是,阿勆这孩子有出息。」但终究还是不甚开怀,「阿勆说走就走,对家里毫无留恋。他听大哥大嫂的话,大哥大嫂得空替我说他两句吧。成事不说,既往不咎,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不强。」
齐国公夫人虽熟知太夫人的性情,这时也不禁摇头,「弟妹,你让阿勆怎么和家人和和美美?他母亲是克儿的原配嫡妻,他是克儿的嫡长子,世子之位本该是他的啊。」
太夫人赧颜,「克儿这糊涂孩子,净会办糊涂事!唉,我不让他扶正杨氏,他不听,不光要立杨氏做夫人,还把事先编好的那番谎话给张扬出去了。杨氏又擅钻营,也不知她如何贿赂崔家,竟然说动崔太后为她说话,称赞她和克儿是破镜重圆,情比金坚。太后发了话,我还能怎么办呢,只好认下这个儿媳妇了。」
提及往事,齐国公夫人脸色便不大好了,淡淡的道:「宋家可始终没承认。就算被贬的被贬,外放的外放,也始终不认杨家这门亲戚。」
太夫人更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那时我跟克儿说得好好的,杨氏就算做了国公夫人,世子也只能是阿勆,不能换人。谁知阿勆和劼儿长大之后,一个神勇无敌,一个体弱多病,亲兄弟两个同是将门之后,本事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克儿两个儿子都心疼,想着阿勆反正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劼儿却只能靠着家里依赖祖荫,便上报了劼儿为世子。克儿也不是不为阿勆着想,还说以后分家的时候要多给阿勆分些家产呢。」
齐国公夫人气得都笑了,「很不必这样。阿勆自己挣有家业,再有他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够富有的了。你们不必瞧着他可怜,硬要多分他仨瓜俩枣。」
太夫人还是偏向定国公的,「大嫂劝劝阿勆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齐国公夫人见太夫人实在糊涂,忍不住奚落她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父也有母。若父母不相合子女又能怎样?只能谁有理便向着谁了,弟妹你说是不是?」
太夫人无言以对。
齐国公夫人和太夫人约好了两天之后交割宋夫人的嫁妆,太夫人不大情愿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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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福闺女 卷二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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