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举起板子,正当这时,裴玉娇赶到了。
眼见竹苓披头散发,惨不忍睹,她眼圈一下红了,好似自己的亲姐妹在受苦,忍不住叫道:「二婶,竹苓做错何事,你要打她?」
她走到竹苓身边,想扶她起来。
可竹苓一动就疼。
马氏道:「你小姑娘不明白,这事儿莫管。」
委实她是震怒,才急着惩治竹苓,二来裴玉娇向来愚笨,她觉得也不用向她交代,毕竟是晚辈。
可裴玉娇哪儿肯:「她是我的丫环,二婶您这样总要给个说法吧?」她顿一顿,「竹苓很老实,您不是不知,便是祖母都说呢……」
「好了。」马氏打断她,使人拿来一个荷包给她看,「竹苓的手艺想必你清楚,这是她绣得东西,如今落到应鸿书房,谁都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厌恶的皱了皱眉,「还写了污秽的东西,你不曾嫁人,不便知晓。快些回去吧,这等刁奴,就是你祖母知,也不能饶过的。」
马氏可记得,她将将嫁来时,有丫环勾引裴统,没等她惩处,太夫人第一个就打了撵走了。
外面传她仁慈,可把持整个侯府的,不有点手段怎么行?
她看向裴玉娇,小姑娘手紧紧握成拳头,眼睛睁圆了,不肯相信,马氏有些头疼,也懒得理她,仍要打竹苓。
裴玉娇拦住道:「只不过是个荷包,这就能定罪?」刚才打量一眼,她有些惊慌,确实荷包是竹苓的,前几日还在跟前绣呢,可她绝不会拿去给裴应鸿,她再笨,也不会那么没脑子,比自己还傻,她叫泽兰,「你扶竹苓起来,咱们回去。」
竟然敢当众与自己对着干,马氏着恼:「玉娇,你莫纵得奴婢无法无天,该管不管,以后有得你苦头吃!」
泽兰忙劝:「姑娘,要不还是听二夫人的。」
裴玉娇不理会,低头看向竹苓,轻声问:「竹苓,是你做的吗?」
「不是,姑娘,奴婢怎么会,奴婢也不知道这荷包……奴婢不明白,明明昨晚还在的,姑娘!」竹苓呜呜的哭,眼泪一串串落下来,滴在长凳上,「这污名奴婢不能承认,哪怕被打死!」
印象里,竹苓最是善良不过,从不曾在她面前说人是非,在王府,也不曾仗着主子是王妃就横行霸道,司徒修打她手心时,竹苓总是敢逆着他求情,嫁人了,她原想多送些嫁妆,竹苓也不收,说她已经待她够好的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这等龌蹉事!
裴玉娇打定主意要保她,大声道:「二婶,这事儿我瞧着有蹊跷!」
「蹊跷?」马氏很是不耐烦了,手放在把柄上,调整了下坐姿淡淡道,「你觉得不对,倒是说个子丑寅卯来,说不出,莫怪我打发她了事!府里还有许多事宜,一桩桩等着我呢,我没空跟你在这儿耗,可听清楚了?」
那不是在逼着自己,裴玉娇心想,她还是急了,一开始该去见太夫人,如今去,只怕她刚转头,马氏就得把竹苓打残了!因平日里,马氏就对两个儿子极为爱护,今日这所作所为,一看就是气狠了,这口气不消,她不愿停手。可自己好歹也是大房的大姑娘,二婶就不能给自己一点面子?
瞬间,她竟转过好些个念头,对马氏也有些不满起来,毕竟那是她的丫环啊!妹妹说,她的人,命都在她手里,可不包括别人。
她一想有了底气,昂起头道:「便是我现在说不出,可竹苓是我的人,好坏,都得我管。要是查出来了,她真做错,我自然会严惩!」
马氏一怔,见她理直气壮的,不知道退让,她更恼了,证据都在这儿,还包庇着,这是更傻了不成?她冷笑道:「玉娇,你被这刁奴迷了心了,不分青红皂白,我做二婶的,不帮你教训教训,如何是好?太夫人都常说,要我顾着你,你看看你,被她们糊弄成什么样了,来人,把大姑娘拉开!」
竟然仍要打竹苓,裴玉娇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不能打,二婶,竹苓是冤枉的,她绝不会……」她太着急,突然想到今儿是休沐日,大声喊道,「谁在外边儿,给我传话与爹爹,叫他快来,还有祖母……,谁去传了,我,我有重赏!」
声音又清又脆,好像连珠炮一样。
马氏简直拿她无可奈何,真闹到这样,只怕不好收场,她气得站起来:「给你一日时间,你好好查,不然别怪我仍辇她出去!」
她拂袖走了。
裴玉娇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为救竹苓,她使出了全力,泽兰瞠目结舌,没想到主子竟那么顾念她,简直是匪夷所思!
裴玉娇忙使人去请大夫,又叫泽兰再喊人过来,把竹苓抬回去。
实在伤得有些重,不能下地。
这事儿,太夫人自然知道,胡嬷嬷笑道:「您一早没派人去调解,奴婢总算知道为何了,您是想看看大姑娘怎么办。」
「她总说着要学,学这个学那个,也有一阵子了。这回事关她身边的人,我委实也想知,她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太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带了几分笑意,「这孩子比往前有担当了,人啊,最难学会这个。」她说着顿了顿,「只二媳妇今儿委实有些冲动。」
「许是因为大少爷。」胡嬷嬷道,「二夫人向来看得紧,一时火气上了头也难免。」
太夫人沉吟着,不置可否。
「那竹苓的事儿?」胡嬷嬷又问。
太夫人道:「娇儿不提,便当做不知罢。」
竹苓当晚就发了热,昏昏沉沉的人事不知,裴玉娇派丁香看着,有事再请大夫,这便去了裴臻那里。
这等时候,裴臻向来在书房,休沐日,他要么忙,要么就在家里看书,甚少会友,眼见女儿来了,他把地图一卷,笑道:「娇儿,这么热的天气,怎么还出来走?」
「我想向爹爹请教件事!」裴玉娇把竹苓的事儿说了。
听说她单枪匹马从马氏那里把奴婢救回来,裴臻哈哈大笑:「真有为父之风,做得好!」
得父亲夸奖,裴玉娇喜滋滋的,倚在他右侧道:「可我还没能为竹苓洗刷冤屈呢,爹爹,该怎么办?那荷包确实是竹苓的,也不知为何,怎么去了大哥的书房,二婶还说荷包里夹了污言秽语。」她摇头,「竹苓不会这样的!」
「你那么信任她?」
「用人不疑。」
「那你屋里别的丫环,你可信任?」
裴玉娇沉默片刻:「不,当然不,我只完全信任竹苓一个。」
裴臻已经有些明白,当然这明白得基于竹苓确实是清白的份上,他缓缓道:「娇儿,你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吗?」
「嗯,虞叔有块宝玉,虞公想要,他不肯给,但后来还是给了,可虞公又要宝剑,虞叔迫不得己去攻打他……都是宝物惹出来的祸事。」裴玉娇听司徒修讲过,当然,他说这个,是告诉她,好些东西都能致祸。
她叙述的很清楚,裴臻点点头:「竹苓在你身边,一直最受重用,那么别的人,会有什么想法?假使为父只疼英儿,不疼你呢?」
「啊!」裴玉娇心想,那她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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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娇儿 卷一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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