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华从过年之后,还是挺忙的,主要是帮忙,柔姐儿是定国公府孙一辈中第一个出嫁的,顾氏又是第一回全权操持,很多事情都顾及不到,柔姐儿这个月是完全不能出门了,言昭华帮着顾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也忙的不行,就连柔姐儿都打趣她:
「我成亲,怎么好像你比我还忙呢?我娘也真是的,有些事都让你去做了。」
言昭华倒是无所谓:「你是自己不当家,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事情,很多东西进来了,你得一样样的盘点,一样样的做账,写名目,这些都是你要带去张家的,东西和账目一定不能错,怎么能不多核对核对呢。反正我前几年就开始打理铺子,这方面的事情还算明白,府里其他人,舅母又不放心,我都还没抱怨,你倒先说了。」
柔姐儿凑过来搂住言昭华撒娇:「谁让你比我大呢,咱俩什么关系,你还跟我计较不成?」
言昭华在一对箱笼中间走来走去,手里拿着账本,另一只手则抓了一支蘸墨的笔,一边走一边写着,听柔姐儿这么说回头看了她一眼:「当然计较了,等你归宁那日,你可得带着妹夫给我敬一杯茶,也不枉你叫我一声姐姐。」
说完后,两姐妹笑做一团,然后一起把院子里的东西又核对了一遍,然后才进屋休息去了。休息了一小会儿,言昭华想起还有一批绸缎没送来,又马不停蹄的出去问管家了。
就这么忙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三月初九,定国公府嫡长孙女要出嫁了。
其实期待久了,真到了那一天反而并不觉得有多紧张,这是柔姐儿和她说的,张家的喜轿子吉时到来,鞭炮放的震天响,新姑爷上门行礼,吃了暖酒,就可以领新娘子出门儿了。
言昭华与谢馨元随轿子出发,另外带了十八喜娘,得一直留在张家,等到晚上,将新娘子送入洞房之后,才能回来呢。
张家一切都准备好了,府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门口的鞭炮响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停歇,轿子在门口停了片刻,新郎就来背着新娘出轿子,一路用红绸牵着,跨过火盆,直奔喜堂,两边宾客围绕,拜过天地后,就给送入了洞房。
言昭华等喜娘一同入内,进去之后,喜娘们动作迅速的给谢馨柔换了一身稍微轻便一些的喜袍,张莹莹和谢馨柔最熟,带着张家的一些小媳妇,小嫂子过来看新娘子,言昭华不太喜欢闹腾,话也不多,幸好元姐儿活泼,房里的气氛很是不错。
言昭华和柔姐儿在屏风后,柔姐儿坐在喜床上,言昭华则坐在床边的红漆杌子上,柔姐儿虽然嘴上说不紧张,可是紧紧捏着言昭华的手却是丝毫不松开,她头上带着喜帕,看不见外面,可耳朵里总是能听见屏风外,那些小姑子,表嫂,表弟妹们的声音,都是将来要和柔姐儿相处打交道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柔姐儿才清楚的意识到,嫁人是个什么意思。
嫁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家庭。从一个养大自己的家庭,嫁到另一个家里,然后一辈子就要替这个家操持,养大自己的家,就变成了娘家。
幸而,张家是书香门第,柔姐儿的小姑子,小嫂子们也不是那等市井之人,言语间对新娘子也颇为照顾,没有那种故意闹的意思,这让谢馨柔和言昭华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晚宴过后,言昭华和元姐儿就被张家的马车送回了国公府,言昭华离开的时候,张德川还没有从酒席上离开,元姐儿还想留下看到最后,被言昭华给拉走了,柔姐儿身边有陪嫁,还有那十八个喜娘在,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更何况,张家这样的人家,也不会让柔姐儿吃亏就是了。
张夫人是个极其清楚之人,处置利索,不留后患。
上回柔姐儿在仁恩伯府听到的那个消息,张夫人回来彻查之后就知道是谁泄露出去,那女子是张德川的外公送来给张德川暖房的,两人没有关系,张家碍于颜面,没有把她退回去,就一直养在府里,那女子便以张公子的姨娘自居,原以为等张公子娶妻之后,她也有被正式开脸抬姨娘的可能,但张公子一口就回绝了她,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纳她为妾,那女子急了,这才与仁恩伯府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她的胞妹商量着将那个不堪的消息透露给柔姐儿知道,果然,柔姐儿听后心殇不已,若是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嫁进来,肯定会有隔阂,这样就算是新婚,两人中间也会隔着一层,那女子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响亮,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馨柔会忽然将这事儿告诉张夫人,一点都不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也就是柔姐儿的这份胆色,破了那女子的针法,张夫人回来查清情况之后,就果断的将那女子打发去了偏远乡下,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京城,而仁恩伯府那边,她也伯夫人修书过去,伯夫人亦卖给张夫人这个面子,将那嚼舌根的丫头打发卖出了府。
这事儿解决之后,张夫人当时就去谢家说明了情况,又将柔姐儿里里外外夸赞了一通,这件事才尘埃落定。
所以,在这样一个聪明果断的主母下面生活,张家又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柔姐儿只要不自己钻牛角尖,日子必然是很舒心,很好过的。
言昭华这段日子一直在谢家帮忙,顾氏感念,说什么也要留言昭华在谢家住几日,言昭华盛情难却,便同意等到柔姐儿三日回门之后再走。
谢馨柔成亲第三日,携夫婿回门,脸色红润,夫妻相敬如宾,十分和睦。
顾氏和柳氏都十分满意,张德川被谢渊喊去了书房,柔姐儿就给柳氏,顾氏喊去了内间,言昭华和元姐儿这两个送嫁的姐妹也在,柳氏对柔姐儿问道:
「相公对你可好?」
这话里的‘可好’二字,在未出嫁的姑娘耳中听来没什么,可在柔姐儿这个出了嫁的女子耳中听来就别有含义了,低头咬唇,羞怯不已,片刻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柳氏见她点头,这才放心的笑了出来,跟顾氏说:「你们娘儿俩待会儿回去,你再好好教教她。」
顾氏抿唇轻笑:「是,儿媳知道了。」
接着柳氏又问了些张家的事情,谢馨柔都一一作答,柳氏听了她的话,不禁点头:「嗯,你婆母是个会管事的人,府中上下有条不紊,你今后可要多与你婆母学习。你出身勋贵,张家则是纯臣,张阁老从一介布衣走至今日,实属不易,你今后可不许任性,凡事要以张家的利益为先,谨记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做那有辱家门,品行败坏之事。」
这些都是柳氏作为长辈必须要教导的话,虽然是说给谢馨柔听的,但在场的其他两个姑娘也都听在耳中,谢馨柔乖顺称是,柳氏接着说道:
「女子出嫁便为人妇,妇要有妇德,能拴住相公不纳妾是最好,但你也要有合适的心理准备,为人妇不容易,尤其是为钟鸣鼎食的大家之妇更是艰难,要经历很多事情,千万不可如那小家子出身的女子般善妒,坏了自己的名声……」
柳氏说的含蓄,但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古往今来,有很多妇人都是毁在丈夫第一次开口要纳妾的时候,妇人要有妇德,但那并不表示,她要把全副心神都放在男人身上,当世间男子纳妾是常态,妇人就要学会转移心中的独占爱,以维持家庭和睦。
柳氏的谆谆教诲,在这些年轻的女子耳中听来,并不觉得多有道理,但这是柳氏用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的话,说出来,是柳氏作为长辈的责任,但听不听的进去,还要看各人的运道了,柳氏知道现在说再多,在新婚燕尔的夫妻耳中听起来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如今他们蜜里调油,哪里有闲工夫顾及到以后呢,可世道人心,一日日都在变化,柳氏要做的,就是在那变化来临之前,提早给孩子们做好心理准备,让她们不至于在经受变化的时候,手足无措,失去冷静,进而做出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举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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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女掌中馈 卷四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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