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被暗酸,翎花仍只能一件件替她办妥。
包括随她去了趟樱冢,立好碑,按福佑的意思,把平安扣挂在墓碑上,也将胖白贰一块抱去。
胖白贰在樱花飞雨间奔跑乱跳,浑圆狗屁屁一抖一颤,乳白奶酩似的,瞧了疗愈。
翎花欲归还小玉雀时,福佑揺首:「小玉雀我用不着了,送你吧,起码是珍贵神物,你想去市集买米买猪肉,咻一下就能到,挺方便的。」反正孤绝岩之刑,仅只瘟神,翎花不在此限,是被允许自由来去。
翎花从一踏入此地,便沉默少言,眼前景致虽美,但太孤寂了,一樱一坟,一魂一犬,就是这里的全部……
翎花心里想说的话,福佑都知晓,也懂她正琢磨着如何再劝说她,只是苦于找不到好理由,福佑不愿她多苦恼,笑笑说:「若有空,让小玉雀带你过来,陪我聊聊天,顺便带块肉给胖白贰吃,或是……我不存了,就替我把胖白贰带回去养,或是……收回它。」这样,也是交代完遗言。
「福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回孤绝岩同我们一块……」
福佑揺揺头,不想与她争论这些,面瘫脸强逼出笑,迳自又说:「我那具泥躯,若我师尊有来,就交还给他,他不要,直接拖去菜圃堆肥,好歹是涤仙池泥塑的,加上我这几十年吃得补,应该挺肥沃,哈哈。」
翎花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想伸手抱紧她,却抱不住一抹幽魂。
「……回去吧,回你师尊身边去。」福佑朝她微笑。
「我明天再来看你!」翎花哪可能拍拍屁股走人,留她独自在此寂寞?打定主意以后照三餐过来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福佑并不阻止,却也不反对。
她不是真心喜欢孤寂,最后这一程,有人陷伴,总是好的。
像她那一世的最终,也是梅无尽伴着,孤单的滋味,说不害怕,自欺欺人而已。
待翎花抽抽噎噎离开后,她在墓碑旁侧坐下,微微斜靠过去,仿佛依偎他臂膀间,受到呵护怜爱,她满足合上眸,笑容牵扬,想象一切依旧如昨。
那英挺的少年,笨拙却真心的求爱,历历在目,她足以凭靠这些,熬过年年等待。
樱瓣飘飘,无风自落,一场无止境的花泪,静静坠跌,泣得无声无息。
「真没想到,梅先生是那样坏的人,福佑在我们这儿待了不止两日,他若心急,早该找上孤绝岩,我不信凭霉神本领,区区一个徒儿能跑得过他,可他真的连脸都不露,太坏了!」
翎花向来尊敬梅无尽,当年多赖梅无尽出手,才得以保住性命,救命之恩大如天,梅无尽宛若她再生父母——但,父母有错,做儿女的也是要叨念几句,不可护短呀!
她家师尊兼男人,缓缓啜茶,配一口米团子,他不喜甜,她便将米蒸熟,捣成泥,直至产生稠密状,再揉槎成团,三颗一串,做成糖葫芦样式,刷些酱,摆上炭火堆烤至外皮微酥,滋味咸香,口感弹牙,他倒是能吃不少。
阻嚼完米团子,咽下,他才慢条斯理道:「梅无尽本非善神,若『慈心』也列了个榜,他排末二,代表后头已无其余天人可排。」妥妥稳坐榜首,倒着数的那种。
「那不等于后无来者,坐实末冠之名了!」翎花边烤团子,给师尊的蘸了酱,给自己的则涂了糖浆,给胖白的……团身卷了薄肉片。
她多烤一些,准备等会儿给福佑和胖白贰送去。
「就是这意思。」他又咬下一颗米团子。
「……」梅先生明明看起来比她师尊和蔼可亲,没想到面善心不善呐,神与人一样,果然不能只重视脸面。
「他是那种……能笑着喂人喝毒的家伙,虽非生性暴戾嗜杀,却也绝不是良善之辈,他不在乎旁人,轻易作到冷眼观世的境界,心情好时愿意救人,心情不好时,狠得视若无睹——」
「……所以,我算运气好,遇到他心情不错?」呃,自己这条小命,居然悬系霉远一线间……还当梅无尽是卖师尊面子哩。
「当我听武罗说,他为徒儿犯杀戒,领罚入世,我很意外,梅无尽向来自私,损己之事,他不会蠢到去做。」尤其只为泄愤,还是泄别人家的愤,与他何干,夭厉所认识的梅无尽,岂会不懂?
懂,却还是去做,其中代表之意,或许梅无尽已察觉,于是打算就此打住,抹去福佑记忆,粉饰太平,不容自己陷得更深。
翎花听毕,静默半晌才又问:「……梅先生心里,是有福佑在的,对吧?」
「这问题,你不妨亲口问问他。」瘟神眸未扬,已知有客到来。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霉神降抵孤绝岩。
来得迟,总好过不来。
「我被少司命半路拦劫,架去收拾二十年份工作,忙到现在才来,我家徒儿多有叨扰,特来领回。」梅无尽面庞微微一笑,黑发随他点首荡漾,轻巧垂落肩颈胸前,如丝网滑腻,辉映着岩上明亮的阳光,而他笑颜,更胜骄日。
翎花瞧着这一景,噙笑而来的无知天人,再忆及樱树下的孤坟及孤魂,也不知该心疼哪个多一点……
「翎花,到屋里去。」她师尊起身,一并将她带起,捞了胖白塞给她,往身后木屋方向推。
「咦?为什……」
「有人要发狂了,去,把自己藏好。」她师尊不让她提问,催促她动作起来。
翎花顿时明了,眸光往旁侧的福佑泥躯瞟去,福佑交代过——不需要妥善收拾,不过是泥身,没了里头的魂魄,与路边随处可见的泥土,并无差异,哪儿不占位置,便往哪儿搁——翎花双脚自动改走为跑,加快逃命速度。
梅无尽看见了,弃置在角落的福佑,一动也没动,全然感受不到生息、如死一般……
震断的银锁,落在一旁,与披散的黑长发交错,半掩半视,流溢的银色光芒,异常刺眼。
他眼眸转沉,瞳心怒焰正炽。
「我是怎样待你徒儿,而你,竟是这般回敬我徒儿?!」
翎花听见这声闷雷般沉狺后,匆匆回眸,见识到翻脸如翻书的血淋实证——方才笑靥如阳的俊美神只,恍惚镜花水月,一瞬间破碎,了无残痕,她没看过这样的「梅无尽」,周身怒焰冲天,似火非火,像焰,更像冰,涌现骇人杀意,眉自淬寒冷厉,朝她师尊吼着的同时,动手与之拼搏。
翎花被瘟神掌风送入屋内,门板碰地合实,阻绝外头扬起的战火波及。
翎花扑跌在地,幸好胖白给她当了软垫,跌得不重,待站稳身势,再度奔到窗扇边去看,夭厉与梅无尽已经开战。
梅无尽正在气头上,夭厉又是不喜多嘴解释之人,一个不听,一个不说,这场架,打得非常沉默,唯一发出惨烈声响的,是孤绝岩上的花草树木、飞沙走石。
梅无尽一掌击碎半面岩壁,收势之间,碎石随神风飞舞,如龙蛇腾飞蠕动,再一并扑咬夭厉。
夭厉体内瘟息先前被战斗天女吸取九成,按理来说,该是不敌盛怒中的霉神,尤其梅无尽毫不手软,招招狠厉,实打实要与夭厉胜负。
翎花心里焦急,又不敢轻举妄动,外头此刻瘟霉漫天,她对前者免疫,对后者没辙,沾染上霉息,站出去被乱石砸死都有可能。
夭厉无心恋战,不愿浪费体力在此,况且,无端遭受迁怒,这场架,打了他都觉得自己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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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神与福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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