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诧异地看向小小年纪的侯玦,笑道:「看来你跟你姐夫学了不少东西。」
「也没什么,」侯玦笑道,「只是姐夫给我看了许多书罢了。」
珊娘的眉头一挑,笑道:「你将来也打算走仕途?」
侯玦却摇了摇头,「我不行的。」又看看珊娘道:「我可没姐夫那么多的心眼儿。我倒想像先生一样,做个授业解惑的先生。」
这时,听到外面的热闹,小全哥儿和阿好在里间闹了起来,也想出来看个热闹。侯玦便冲着里间的小全哥儿一呶嘴,笑道:「那个才是走仕途的材料。姐姐没瞧见,阿好手里的好吃的都叫全哥儿给骗过去了。」
因相信着袁长卿,便是自家被叛军包围了,珊娘都不曾有过一点儿心惊,只在发现上当而张着嘴干嚎的小袁霙和全哥儿之间做着裁判。
五老爷可没她这么心大,老是时不时地窜到前廊上看着动静。一会儿进来说,「要撞门了。」一会儿又进来说,「这袁大,竟给门里装了个顶石!」一会儿又进来报,「他们放火箭了。」惊得珊娘和太太才刚要出去看,五老爷又进来道:「亏得才刚下的那场雨,没点着。」
这么几次三番,恼得太太过去揪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进屋来,按在离门口最远的椅子上,怒道:「不许再出去!徒乱人心!」
五老爷这才意识到他不该这样的,忙闭了嘴。
就这样,叛军围着探花府直攻到下半夜,也不曾攻下一道前门,倒叫炎风领着家里那些缺胳膊断腿的老袁家军们放冷箭射死了好几个叛军。
就在全哥儿和阿好已经适应了这吵闹声,竟都睡着了时,五老爷忽然站了起来,指着后窗小声道:「快看!」
珊娘扶着腰过去一看,却只见金水河的上游飘下来一艘船。那船上灯火通明,远远就能看到船上的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小心了。」五老爷叫道,却是难得地靠谱了一回,命李妈妈把楼上各处的灯全都灭了。
于是,屏息静气中,那船竟靠到了小楼的楼下。
「是这里吗?」寂静中,珊娘听到船上有人大声问道。
「就是这里。」一个声音答着。
珊娘的眉忽地一拧。这声音她认得,竟是袁二袁昶兴!
和老家一样,探花府的小绣楼也是傍水而建的。只是,梅山镇上的落梅河是由山里的溪水汇积而成,金水河最初却是皇城的护城河,河岸极陡,探花府的后围墙又是直接修在护城河的堤岸上的——换而言之,就是说,那突然出现的船最多只能泊近珊娘家的围墙,却是没地方给他们靠岸。便是想要攻进府里,也得先想办法翻过那道又高又厚的围墙才行。
船停下后,那船上的人立时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由一阵乱嚷嚷,然后便有人试着以飞爪去勾搭围墙。
只是那人才刚甩出飞爪,便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冷箭。那箭的力道极大,带着那人向后飞起,然后「嗵」地一声砸进河里。
「是巨风!」
珊娘身后,六安带着兴奋小声叫道。
就着外面船上的灯光,珊娘回头看看她,调侃着她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你不是不待见他吗?」
六安忽地闭了嘴。
那船上的人则被这支冷箭吓得全都低伏下身子,珊娘看到袁昶兴甚至猫着腰直接缩进了船舱里。
可只转眼的功夫,袁昶兴就叫那个领头的大汉拎着衣领给扔了出来。那大汉把袁昶兴扔出来后,他自己却依旧躲在舱房的暗处,冲袁昶兴大声喝骂道:「没卵子的东西,还好意思说什么将功折罪!主意都是你出的,说什么只剩下一家子妇孺,很好抓,倒白白折损了我那么多的兄弟!偏上头还听着你的馊主意,非要让我们跟着你绕到这后头来。你不是拍着胸脯说,这后头的墙很好破的吗?你倒是去破啊,怎么倒往后缩了?!」又喝令着其他人,「把他顶到前头去!省得又白叫我们兄弟做了替死鬼!」
袁昶兴一边挣扎着躲避那些抓向他的手,一边大声尖叫道:「你们敢!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四皇子是我表兄,我表兄就要登基做皇上了,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定然饶不了你们!」
他这么一喝,倒果然叫抓着他的那几个人全都有了顾忌。
而就在这时,竟又有一支冷箭飞了过来。挣扎中的袁昶兴看到远远有个影子掠过来,立时抱住一个揪着他胳膊发愣的汉子,猛地一扭身,竟拿那人当盾牌挡住了那一箭。顿时,那汉子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直直将袁昶兴压在了甲板上。
其他人见了,立时又嚷嚷起来,只瞬间,灯光能照到的地方,就只剩下了那具死尸,以及被那具死尸压得死死不能动弹的袁昶兴。
被压在死尸底下的袁昶兴挣扎了两下,见他怎么都推不动那具尸体,不由带着哭腔嚎着:「救我,快救我!我被压住了,救救我!」又嚷道:「作死的,你们敢不救我!回头我定向四皇……皇上告你们一状,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偏那些人只当没听到他的话的,全都藏在暗处小心观察着小楼。
且按下船上的袁昶兴不表,再说回小楼里。
小楼里,五老爷也认出了袁昶兴,不禁一阵咬牙切齿道:「那巨风在做什么?干嘛不一箭射死那个小兔崽子?!我是手边没箭的,要有,我定然亲自射死他!」
他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不想忽然有个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却原来是巨风一直藏在屋檐的阴影处。巨风答着五老爷道:「他身上的尸体挡住他了,这会儿射也射不中要害的。」
许是这会儿袁二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也不再喝骂着叫人来救他了,而是努力想把露在外面的手脚全都缩到那具尸体下面去。
五老爷咬牙道:「不管,先射他的腿啊脚的再说……」他正说着,忽然感觉有人在碰他,回头一看,却借着那船上的灯光看到,六安脖子里套着两张弓,怀里抱着好几个箭囊,正眨着眼看着他。
老爷大喜,道:「来得正好。」说着,伸手从六安脖子上摘下一张弓,又抽过一支箭,却是在那里观察比划了半天,似乎连怎么开弓都不知道的模样。
侯玦见了,便从六安的脖子上摘下另一张弓,竟一下子就拉开了。
老爷观察了一会儿侯玦,便学着他的架式,竟也叫他拉开了弓。
这父子两个折腾着弓时,倒卷在屋檐下的巨风却闷闷地叫了一声:「那是我备用的……」
珊娘又看了六安一眼,笑眯眯地对巨风道:「这丫头怕是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其实她倒觉得,许是五老爷说巨风的那些话,叫六安心里起了不平,这才故意把那些弓箭抱过来的。
珊娘话音未落,那房顶上忽然又一个声音瓮声瓮气道:「夫人莫怕,我们都在呢。」——却是一条腿的毛大的声音。
珊娘心里一阵惊奇,想着一条腿的他到底是怎么翻上屋顶的,可嘴里问的却是:「前头谁在?」
「花叔花婶还有炎风他们几个。」巨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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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当家 卷五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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