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诙谐的十五姑娘听了,便打趣道:「这不算什么,将来添妆的时候姐姐别落下就行。」说得众人一阵笑。
如今西园里住过的姑娘中,七姑娘和十三儿都有了主,于是比十三还大了一岁的十一娘就难免有点尴尬了。且一直以来,侯家姑娘里就有看不惯老太太抬着西园姑娘的作法,便有人说起那半咸不淡的酸话来。也亏得十一娘向来沉稳,处处显着个落落大方。
珊娘却是不知道之前十一娘的那些小动作,倒主动替她解了几次围,引得七娘含笑睇了她好几眼。十一娘也感激地冲她一阵微笑——当然,是真感激还是假感激,也就只有十一自己知道了。
至于十四娘。那丫头显然跟当年的珊娘那样,是真把袁长卿此人看进眼里了,因此这会儿虽然跟着众姐妹们向珊娘道喜,那两只眼睛却跟淬了毒似的,只恨不能当场毒死珊娘。众人略闲话了片刻后,她便装作无意的模样,坐在珊娘的榻边,对她笑道:「之前姐姐还口口声声说袁大表哥的种种不是,偏这转眼间竟就结了亲了。姐姐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记着呢,等哪天闲了,倒要学给袁大表哥听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故作亲热地在珊娘的断腿上狠拍了一巴掌。
珊娘哪里受得住她这一巴掌,当即「啊」地尖叫了一声,抱着腿就不抬头了……
真有那么痛吗?
有七成吧。另外三成则是装的。
果然,几个姑娘见十四娘闯了祸,忙一边责怪着十四娘粗手粗脚行事不稳当,一边又乱哄哄地叫找大夫。消息传到前面,五太太赶紧放下前面的宾客,赶过来看望珊娘,又命人把诸位姑娘们全都请出去坐席。
等众人全都散开后,珊娘这才抬起头来,冲五太太吐舌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被她们吵得头疼。」又抱着五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太太可别拆穿我。」
五太太哭笑不得地点了一下珊娘的额头,便出去了。
太太虽然单纯,心里到底恼着十四的不知轻重,所以便是五老爷问起来,也只说要等大夫看过才能知道情况。
太太这里这么说着时,准女婿袁长卿听了忍不住一阵皱眉,扭头看向后院的方向。
便是十三儿所住的小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这会儿从前院的正厅往后看去,仍是只能看到一重又一重的屋脊……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珊娘腿上有伤,便是她睡觉再容易惊醒,这时候也不得不同意让人给她值夜了。
而虽说那个绑架案至今还尚未结案,因李大被知府打死了,李妈妈也就被五老爷放了出来。且不说老爷再不肯同意留下李妈妈,便是李妈妈自己,也觉得无颜再见珊娘,竟从此不见了踪影。珊娘求了老爷几回,老爷都没肯答应派人去打听李妈妈的下落,她只得暂时按捺下来,等腿伤好了以后再作打算。
没了李妈妈,虽然太太那里给珊娘重新指派了人来,珊娘仍只习惯用着三和五福两个。如今也就她们二人各带着一个小丫鬟,每天轮流在珊娘卧室外的榻上值守了。
这天正轮到五福当差。
今儿家里又是办及笄又是过文定的,叫全家上下都跟着一阵忙碌,竟是除了珊娘这个主角意外地比较清闲外,人人都累得够呛。楼下那只西洋钟打过九点时,五福六安早已经撑不住哈欠连天了,珊娘却仍是精神抖擞得很。
看着连眼都睁不开的六安,珊娘吩咐着五福道:「你们且去歇息你们的,我再看一会儿书就睡了。」
五福略劝了几句,见珊娘不听也就作罢了,带着六安在西间茶室的罗汉榻上歇下。
珊娘看的是侯瑞给她淘换来的西洋游记。是大周开国初期,头一个出使西洋的使节写的。如今不仅侯瑞对西洋的事情感兴趣,珊娘也很有兴趣知道,大海另一头的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这一看就叫她看得入了迷,直到五福2一觉醒来,发现卧室的灯还亮着,便披衣过来数落了她两句,珊娘这才憨笑着合了书,吹灯歇下。
珊娘被惊醒时,一睁眼,只见南窗下的梳妆台上洒着一层清辉。从开着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外面明亮的月色,以及窗口挂着的那株吊兰。一切看着既宁静又安详,可偏偏珊娘只觉得后脖颈处一阵阵发寒,似不知从何处钻进一股凉风似的。
顿时,书中那些吃人的生番,那些杀人越货的海盗们,全都一下子跳到了她的眼前。她胆怯地闭上眼,才刚要扭头面向床的内侧,忽然一阵异样叫她忍不住又睁开了眼。于是她便看到,通往东间起居室的门口似隐隐有个黑色的人影子……
「五福!」珊娘浑身汗毛一炸,当即闭着眼就叫了一声。
便是五福睡得再熟,仍是被她这一嗓子叫得顿时清醒过来,忙和六安两个急急爬起来,跑进卧室。
「姑娘怎么了?可是魇住了?」五福忙不迭地点起灯。
随着灯光的亮起,珊娘的胆子也跟着回来了。她睁开眼,往那个疑似人影的地方看去,便只见通往起居室的门边上,那所谓的「人影」,原来是被银钩挂在一侧的纱帘。
此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正吹得那纱帘在微微飘动着,看着就跟个人站在那里一般。
珊娘不禁一阵讪讪,掩饰地问道:「哪来的风?」
虽然此时已经过了立秋,可天气仍还带着尚未散尽的暑热,偏珊娘是个怕冷不怕热的,所以她临睡前总习惯让人关了朝北的窗户,只开着朝南的。
六安便掌着灯去起居室里看了一圈,回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北面的窗户没关好,叫风吹开了一道缝。」
珊娘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笑道:「我说怎么有点凉呢。」
五福倒了一盏茶给珊娘递过去,一边打着哈欠道:「姑娘可真是。都说秋老虎,我跟六安都热出一身汗了,偏姑娘竟还嫌凉。」
「我就是个冰做的人儿。」珊娘接过茶盏笑道。
又闲话了几句后,三人便又各自睡下了。
直到室内再次恢复寂静,起居室北窗外,那美人靠式栏杆上才轻轻落下一道人影。
能说能笑,也就表示她的伤应该没什么问题。
夜色中,那黑色的人影微微一笑,笑得落梅河里的下弦月都跟着晃了一晃。
接下来养伤的日子,对于珊娘来说,只四个字:岁月静好。好吃好喝好睡。且那不成文的规矩,订了亲的女孩儿一般就不再去学里了,如今她更是连一点功课的压力都没有,每天也只有在检查小胖墩作业时才碰一碰笔。
不过,从现在开始,已经不能再叫侯玦小胖墩了。只两个月的时间,小胖就看着抽条了。这一长高,便渐渐瘦了下来,倒越看越跟珊娘长得像了。
珊娘捏着他的脸蛋打趣着他时,小胖忍不住回嘴道:「还不都是你的骨头汤闹的!」
老人们都说吃哪儿补哪儿,珊娘摔断了腿,五太太就天天给珊娘熬骨头汤喝。便是再好吃的东西,也顶不住天天吃,加上珊娘原就爱个清淡的口味,偏五太太那么眼巴巴地望着她,叫她不忍心拒绝了太太的好意,只好等太太一转眼,就把汤分给侯玦侯瑞。后来连侯瑞侯玦也不肯喝那汤了,珊娘便干脆把汤给了五老爷。而只要拿太太做幌子,五老爷再没有不乐意的。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嫡妻不当家 卷三 第十六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