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周遭行人立即投来惊讶惶恐的眼色,梁叔夜眉头一拧,向岳小满丢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抬步要走,却见岳小满身后有个女子瘫坐地上,她抱着膝低垂着头,指节用力泛着青白,仔细看去,竟还有些颤抖之意?
梁叔夜只当是手下的军痞欺负了人姑娘,吓得她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他当即冷冷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
「不、我没有碰她,这女人自己摔倒的,我正要扶她呢,是真的!」
岳小满有些焦急,他希望萝涩能替他辩解两句。
梁叔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不能叫人一直坐在地上,春寒料峭,又是晚上河边,这桥头的青砖寒意太重,姑娘家怎么受得了?
走近一步,梁叔夜弯下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金声玉振,轻言道:
「姑娘起来说话吧,若下属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他与你赔个不是,姑娘家在何处,我骑马送你?」
萝涩抑不住眼泪狂流,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客气又疏离。
她把头愈加埋进膝中,拒绝的摇了摇头。
梁叔夜拧眉,觉得这个姑娘好生奇怪,可心中又有一丝莫名的酸楚,他看着她羸弱的身子、她纤细的手腕,有种久违的情绪萦绕心头,这种情绪叫他又惊又怒。
惊讶的是他的心竟没有跟着一道死了,怒得是他莫名对着其它女人心旌不稳,心绪不宁。
口吻愈加冷了三分,梁叔夜耐着性子,开口道:
「坐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姑娘先起来吧,若真是他撞了你,有伤治伤,医药银子和补偿,我一定叫你满意」
边上的岳小满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上前附耳对梁叔夜道:
「将军,这个妇人半边脸是毁的,恐怕自惭形秽,不肯见你呢,不如我直接抱她上马,咱们去医馆瞅瞅,确定没啥问题了,我亲自给送回家去!」
梁叔夜沉默了会,他不想耽搁下去叫旁人看这场是非,给他惹眼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点头同意,毕竟他从军中至凉州府,鲜少人知道。
萝涩听见了岳小满的话儿,心思纠结,她怀着身子,不愿叫粗手粗脚的男人碰,只好下了狠心!
她当即伸出手,抓上了梁叔夜还伸在她面前的手掌——掌心纹路纠缠,隔着手心里湿润的泪渍,两人皆是一颤!
梁叔夜立即抬眼,手指一收,牢牢握住了女人的手,不经意的使力,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拉到自个儿的身前!
萝涩依旧低着头,鬓边的发丝叫眼泪打湿,湿漉漉黏着脸上,形容狼狈。
她哑着嗓子,轻声开口:
「不曾伤着哪里,是妇人自己不当心,滑到在地,不干小满将军的事儿,不必就医问诊了……」
萝涩觉得掌心发烫,手指却叫夜风吹得微凉,她下意识得往外抽着自己的手,岂料梁叔夜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梁叔夜觉得心绪乱了,他是不是认识她,或者他应该认得她?
「小满将军?我几时告诉你,小满是个武人?」
成功的看见萝涩浑身一僵,梁叔夜眼中蕴着一轮风暴,压抑在深潭一般的眸色中。
借着月色,他看到了她被毁去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被隐藏在散乱的发丝之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触了她下颚上……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捏上她的下巴,想要迫使她抬起头来!
萝涩大惊失色,挣扎着要逃脱——
便在这要紧关头,升子拨开围着瞧热闹的人,一个健步蹿到了萝涩边上,把她从梁叔夜手中抢回来,护在了自己身后,怒目道:
「不准欺负,我媳妇!」
萝涩大松一口气,隐在升子的背后,泪水恣意而下,她护着自己的小腹,眸中尽是入骨的悲伤。
梁叔夜觉得自己一股劲儿使在了棉絮上,空空落落的,对于自己的失态他也很恼火和愧疚,抱拳对升子道: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糖土是什么糖?我不吃糖,你快走!」
升子觉得他不怀好意,心里戒备万分,听他还想拿糖来哄人,当即赶人离开。
岳小满神色怪异,对梁叔夜轻声道:「一个是傻子,一个是丑妇,将军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我看那妇人没啥问题的」
梁叔夜点了点头,女子被男人挡在身后,只能看见她拽在他胳膊上,泛着青白的手指骨节。
犹疑转身,梁叔夜一步一顿,迈着石梯走下桥儿,再抬眼时,岳小满已经把马匹牵了来——
「将军,咱们走吧!将军……?」
凭岳小满如何唤他,梁叔夜径自发愣。
他摊开方才握住女子的那只手,见掌心中泪水斑驳,鬼使神差般低头用舌头一卷,尝到了一番咸涩苦意,其中满是化不开的悲伤。
他立即举步回头,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桥头跑回去!
他要亲口问她,他一定要亲口问问她!
夜幕空中再度燃起了太平烟花,五光十色,炫色夺目,惹得灯市百姓齐齐仰目惊叹——
梁叔夜立在桥头之上,方才的女子已然离去,地上除了一只蜡灭半湿的花灯外,再无别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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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小厨娘 卷三 第25章[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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