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心良妻 卷五 第四十章

  果真,西南的战事已经打了几十年了,最初朝廷也曾驻兵八百甸,后来又退到了车里。想到女土司从小便在战乱中长大,后来又失去了家园和至亲,云娘倒也懂了她为何如此景仰玉瀚了。又因她亦看出女土司虽然仰慕玉瀚,完全出于至诚,且她虽然热情大胆,敢于表现她的情谊,却正是此地之风。
  也不好就说她不知廉耻。
  云娘原有两句刻薄些的话却不肯说了,只点头道:「我们天|朝为了西南,先后向这里派了几万的兵马了,那些人能回到家乡的恐怕不多,亦是可叹。」
  天|朝在西南败多胜少,果真也损失了不少将士,都是为了他们。
  女土司自然是通晓时局的,「正是,当年八百甸城破的时候,逃出寨子的人没有多少。就是有些人侥幸逃出去,却也无法离开西南,便留了下来。平南将军到此之后,知道实情,前些日子下了将令,如果有愿意回乡的,便给路费送归。」
  云娘也慨叹,「天|朝的百姓最重落叶归根,想来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回乡。」
  女土司便笑道:「自然有愿意回乡的,但亦有许多人留了下来,他们或没有亲人家眷的、或者在这里成了亲,成了我们布侬人的女婿。」
  听着女土司语气间再也藏不住的一丝伤感,云娘心道:女土司一定特别盼着玉瀚也能留在此地成为她的夫婿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玉瀚虽然十分肯给她颜面,只因为她是女土司!只因西南的战况,他必要得到土司们的支持,他是把女土司当成伙伴来看,而非年青貌美的女子!
  当然这些话云娘定然是不会说的,只笑道:「若是留下来亦好,眼下西南人口凋零,百业不兴,多些人也能早点重新回到几十年前的繁盛。」
  女土司亦赞成,「我听长辈们说,蛮王打过来之前,我们族里日子过得十分富足……只布侬锦,每年贡到朝廷上的便有上千匹,今年我带大家织锦,也不过才织出了几千匹。平南将军做主,将贡品定为百匹……」
  说着,终于忍不住问云娘,「夫人身上的锦可是天|朝新出的新锦?如此轻而薄,却是从没见过的。」
  云娘早见女土司打量自己身上的银红纱袍子许久了,却因樊娘子先前的提醒,提前知她是个巧手善织的,因此亦料到一定对自己穿的改机纱感兴趣——她原也等着女土司问呢,于是便笑道:「这纱却是我自己织的,又亲手做了衣裳带来的。」
  「夫人自己织的?」女土司显然不大相信,将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会织锦?」
  「自然会的,」云娘微笑着说:「我平日里闲了最喜欢的就是织锦,这次来实在是山高路远,因此不能将织机带来。」
  听说天|朝的贵妇们什么都不会做,甚至都不大出门,只在家里等男人们回去,也不管男人在外面另娶,可眼下的平南将军夫人似乎并不是如此啊?
  女土司心里疑惑着,又轻轻地在云娘的衣角上摸了一下,喜欢织锦的人再是忍不住问的,「我知这锦用彩色做经线,银色做纬线织就,只是比平日里见的都要薄,且又平整光滑,可是怎么织的?」
  云娘便笑道:「平日里的纱都是用五层丝织的,自然要厚一些,我想着这纱原就是在炎热的地方穿,自然越薄越好,因此便改了织机变成用四层丝织锦,且在缫丝时更加细致,使织机织出的纱越发平整光滑。」
  女土司似乎想再问些什么,却又停下,转而用手指着自己身上的围裙,「这是我们布侬锦,我织的,夫人看着如何?」
  云娘早看过的,现在又细细地瞧了一回,赞不绝口,「无怪先前是进上的,果真不凡,色彩瑰丽,图案奇特、白质方纹、佳质厚重。」
  不过,布侬锦也有一点不足,那就是远观极为鲜明活泼,动人心弦,近之未免不够细腻,略有些粗糙。
  这也是云娘特别要穿了改机纱衣的原因,柔软细密的改机纱正能衬出布侬锦的缺点。
  云娘再不说别人的不好,但女土司却也看得出,「我原以为我们布侬锦是最好的,今日见了夫人的锦,才知道原来布侬锦未免不够细腻了。」
  「若要改起来也容易,」云娘见她承认,便也大方,「只要将丝线、棉麻线重新梳成细纱,再将织机改上一改,还是这图案,但再织出来却又不同了。」
  这话说得简单,可是真要做起来却不知有多难,女土司瞧着平南将军夫人,这样难的事,她都觉得容易的吗?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再问了,便又换了木勺请云娘喝酒,原来这也是此地的风俗,十分殷勤的待客之礼。
  宴罢,云娘与玉瀚回了木楼,夫妻二人分别了一年有余,亲密的事怎么也做不够的,悄悄话怎么也说不够的。
  不知怎么便说到了女土司,云娘便赞道:「果然是个妙人儿,长得也好,手也巧,只是不知她一个十七八的姑娘家却如何当得了土司?我见布侬男子多是十分悍勇之辈,他们族里长辈亦不少。」
  玉瀚便笑,「你这样一个娇弱弱的小女子却管得了我,也管得了诺大的武定侯府,还曾经带兵守过襄平城,你是如何做的?倒来替别人叹息。」
  云娘哪里肯依,便扑上去按住了人立起了眼睛问道:「我什么时候管得了你?」
  「如此的模样,还说管不得我,现在便让人来评理,倒是我们谁说的对!」
  云娘才悟道自己言行不一了,只是玉瀚时常与她赖皮,她在玉瀚面亦早学会耍滑的,因此便将那花拳绣腿使了出来,逼着玉瀚道:「你若不认刚刚说错了话,我再不饶你!」
  玉瀚果然告了饶,又正色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明明带着一缸酸醋来的,却怎地在宴上与女土司在一处有说有笑的,连我也不理一理呢?」
  云娘又打,「我才不似你,专爱拈酸,我是来做正事的!」心里却道,男人们再不懂女子间的争斗了,自己自没见女土司之前,便做了多少的思谋?及今日装扮的一衣一钗,无不含着深意,至于与女土司说了半晌的话,哪一句不是你来我往,处处争胜?
  女土司也好,自己也好,再不是那种没体面的人,就是都要争玉瀚,也不会对着面吵闹、再你抓我的脸,我揪你的发——那样不只让玉瀚看低了,就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
  自己要从容优雅,女土司亦要风格,今日自己是有备而来,一战便占了上风。但女土司也未必就能立即心服,日后免不了还要再打交道,因此才向玉瀚问些详情呢。
  汤玉瀚虽不甚解,但却是最疼云娘的,将人抱在怀里怎么也爱不够,又温声道:「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你再不必担心我,且此番西南战事了了,我便要实践当年的诺言,带你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你说,可好?」
  「当然好,」云娘答应着,又想自己是信玉瀚的,但是心中也难免有小小不言的波动,如今完全解了,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却将头埋在他怀里,认了她从不肯认的话,「我再舍不得你的,所以才会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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