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每块帕子只要二两银子,一匹纱得的利比过去要多上好几倍!
云娘一面织一面打算着,这样的纱织上几匹应该很容易出脱,等大家都织这花纹时自己就换别的织。百蝶穿花固然好看,可自己也织了快一年,官织厂更是一直进上这一种花样,已经很常见了,也许自己能想出别的样子?
突然间就想到了送给汤巡检的那张画儿,也许可以把那画织到妆花纱上?
织出新的妆花纱样子?那可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啊!
但是云娘觉得自己能织出来,那画儿已经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里,只要将自己心里的画儿一点点地变成一段段地丝线,不就成了吗?
眼下先将这折枝花蝴蝶织出几匹,手里有了银子,再慢慢织那幅花鸟图,整幅拿乌木框装裱成屏风,应该比百蝶穿花图还适合在家中摆放。
云娘织了半夜,竟然织出了五只蝴蝶图案,且一点也不觉得疲倦,看两只大蜡烛都快烧尽了,正要起身来换,却听外面有人轻轻弹着窗棂,「不许再织了,这声音吵得我睡不着。」
原来是汤巡检的声音!
云娘一声不响地熄了烛火,回房躺下,她织了这么多年的锦,就从没听人说过织机的「札札」声能吵得人睡不着的。那声音单调沉闷,先前在郑家时,还有邻居说听了那声音,孩子睡得都快呢,也有不喜欢织锦的人,一听了织机响便困。
更何况这台新织机做得十分地精致,织机的声音很小,恐怕她这里的声音都要比巡检司另一侧织户的织机声要小呢。
汤巡检这个合伙儿的一点了也不怕挣得银子少了,却担心自己织锦织得太累了。
他对自己还真好呢。
云娘却悄悄地流下泪来,只一会儿功夫,便将枕头打湿了一半哽哽咽咽地,半晌不能入睡。忽听外面梆子响,已经三更天了。
命运如此,多叹亦无宜。云娘擦了泪,觉得现在与汤巡检合伙织锦是对她最好的了,只要有这台织机,她便与汤巡检一直能联系着,就算他离开了盛泽镇,也能听到他的消息,自己就此也应该满足。
浅浅地迷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云娘起来又织了一会儿,看着天光,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将五只蝴蝶图案从织机上断了下来,待荼蘼送了早饭——现在荼蘼在巡检司里做饭,便正与先前相反,餐餐给她送来,随意吃了一口便拿着纱去了苏娘子的绣庄。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你这是如何来的?」苏娘子惊叹了一声,又道:「我托孙老板从吴江县买了一块妆花纱,正要裁呢,又心痛费料太多,没想到你却从哪里弄来这样整齐的纱料?」
云娘便笑道:「自然是我织的。」
苏娘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难道回了郑家织的?」
云娘摇头道:「别人买了织机,我帮忙织纱,昨天才送来,这是夜里织的,先送到你这里,看看能不能帮我做帕子。」
「自然能的,」苏娘子接过纱细看,「这是最好卖的样子,每块三两银子,我给你二两八钱,如何?」
云娘正是这个意思,她虽然也能自己裁了做好,但免不了要耽误织纱的时间,而且在自家卖也不方便,宁愿饶些小利图省事,现在觉得苏娘子给的价差不多,便点头笑道:「如此,明天我再送来,这种织法,每天都能织出一些,又可以直接断下。」
说定了要走,苏娘子却不放她,拉住问:「你的织机是哪个买的,这般有钱又有门路?」
云娘此时也只得把二哥和二嫂拿出来做挡箭牌,「是我二哥认得的人,我亦不知道,只是将织机送来说了分成就走了。」
「这敢情好!」苏娘子笑道:「先前我总可惜你没有妆花织机,白白浪费了好手艺,蹉跎了时光,现在总算放了心。」
又握了云娘的手道:「你再织这纱,就都送到我这里,如果嫌银子少了,我再让些,不许与别的绣庄合伙!」
云娘见苏娘子还是那要强的样子,便笑道:「我又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你给我的不少了,只要是做帕子的纱就都交给你。」
苏娘子便拍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话自然算数,」云娘应了又笑,「你明明是个女子,却总充什么君子?」
说得苏娘子也笑了,便道:「我从十六岁就在家里顶门立户,有时是把自己当成男子的。」
云娘也笑了,见事情说妥了,便要回去,「我再去丁家说一声,就不去上工了。」
苏娘子听了丁家二字,马上笑道:「不如我再请你和丁寡妇吃酒吧!」
「我可不敢再吃了,吃一回醉一回,没的让人笑话!」云娘告辞,却又转身回道:「等我织完了一匹,请你们两个吃酒。」
「那我就等着了!」
云娘便又去了丁家,也如此这般地说了一回,又向丁寡妇道:「先前我支了二十两银子,这锦的利钱应该还有,只是感谢这么久你一直照应我,我又不能帮着织完这一千匹绸,便不要了。」
丁寡妇笑道:「我刚刚也恍惚听人说你买了织机,还道他们乱传,原来果然是真的。那锦的利不止二十两,到时候一定还要算给你。」又拍着胸脯道:「我老太太从来没做过食言的事。」
云娘便笑将苏娘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事说了一回,「你们的话倒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等我织好了一匹纱,一定请你们吃酒!」
「那我就等着了,」丁寡妇并不推脱,又笑道:「虽说我们是女子,但是做事并不比男人差。就说云娘你吧,在我家织锦这几个月,早来晚走的,锦织得又快又好,比我年轻时也不差什么,又会织妆花纱,将来的前景儿更好,寻常男子哪里比得了你呢!」
云娘见丁寡妇十分地夸奖,倒有些不好意思,且她一向没觉得自己果真有这样好,只是平时织锦用心些罢了。谦虚了几句,又与时常在一处织锦的几个人打了招呼,离了丁家,却先去孙老板那边说清原由。
孙老板镇日在平安渡帮的牙行中,消息最是灵通,云娘家里买了织机的事自然已经知道了,见了云娘倒先带着些遗憾地道:「你二嫂家的亲戚可真有办法,竟然在这个时候买出来一台妆花织机,我们先前的约定只能算了。」
孙家老板娘亦在场,赶着上来也笑问:「那个是你二嫂的什么亲戚?听你二嫂和话,家里金山银山的,又特别大方,怎么先前都没听过?」
二哥和二嫂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说起谎来倒是很顺口,云娘只得摇头笑道:「我毕竟嫁出来好几年了,二嫂那边的亲戚也不大知道。」
孙老板娘见问不到,便也丢在一旁,却道:「云娘,如今你有妆花机了,织了妆花纱一定要交给我们家牙行啊!」
云娘只得笑道:「眼下并不织整匹的纱,而只织小块的做帕子,已经定给绣庄的苏娘子了。」
孙老板娘却没听懂,只问:「纱不都是一匹匹的吗?如何只织小块的纱呢?」
云娘便将自己的主意讲了给她听,又道:「我这样也是想快些回来本钱,好去买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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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心良妻 卷一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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