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喃喃地唤了一声妹妹的名字,郑重无比地用力点头,好像小大人似的。
秦氏莞尔一笑,忽听大女儿道:「娘,你看妹妹的脖子下面有块脏东西!」
秦氏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却见大女儿说的是孩子肩胛骨处的浅灰色胎记,不由松了口气。
听了娘亲的解释,舒宛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她觉得,妹妹的胎记就像两个牙印呢?
对于周围的喧哗,舒兰半点都不知晓,她睡得甜甜的,饿的时候就张开嘴,马上就有一个温温热热的圆球塞进嘴里,砸吧两下,便能喝道一种无比甜美的水流。喝饱了,她就继续睡觉,只是这些人不让她睡得安稳,总是喜欢摸她两下,不是脸就是屁股,痒痒的不舒服。
慢慢地,她能看清周围的景象了,开始时她吓了一跳,这里没有参天的大树,没有碧绿的藤蔓,没有厚厚的落叶,也没有那股深深印在脑海里的泥土气息,有的只是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其中还有活物,他们咿咿呀呀地对着她指指点点,开始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听得次数多了,渐渐就明白了,偶尔着急的时候,也会急着叫出声来。
她记得第一次喊出「娘」的时候,那个常常喂她喝奶的人欣喜地抱着她亲了又亲,那一天都是笑着过的。她第一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时候,「爹爹」一把将她提起放在肩膀上绕了好几圈,吓得她哗啦啦尿了他一身,可爹爹一点都没有生气,还用他泛青的下巴刺她。
她第一次躺在地上睡觉的时候,「姐姐」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生怕她冻坏了。她第一次被坏丫头推倒的时候,「哥哥」伸手就把坏丫头推了个狗吃屎,回家被娘亲狠狠打了一顿,可哥哥一边捂着屁股喊疼,一边朝她挤眉弄眼的,好笑极了。
五岁的时候,舒兰终于明白了身上发生的变化,并且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她知道,她变成了一个人,一种很是奇怪的生物。
冬雪消融,春风拂柳,转眼间,院子里的杏树又开花了。
「阿兰,阿兰,你在哪?」
舒宛忙完午饭,趁空闲掀开门帘往屋里瞧了一眼,却发现本该躺在炕头睡觉的妹妹竟然不见了,连忙把东屋西屋凡是能睡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安静懂事,不像别人家的小孩那样爱哭爱闹的,可就是有一个缺点,人特别懒,一天到头总是睡觉,说她她也不听,打吧,对着那样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肉呼呼的小脸,就连严格教子的娘亲都舍不得动手,就更不用说温和爱笑的爹爹了,结果,妹妹越来越懒了,懒到随便找个地方都能睡过去。
没有找到妹妹,舒宛急得不行,眼看日头就要当中了,爹爹、娘亲和弟弟还有萧叔叔一家人都在地里忙着种花生,就等着她去送饭呢!
屋子里没有,难道她跑出去玩了?
尽管舒宛觉得一身懒肉的妹妹不可能主动出去玩,她还是走到院子里看了看。这一瞧,立即傻眼了。
家里的院子是用篱笆围起来的,西边上种了两颗杏树,都有碗口粗了,开满了粉中带白的杏花,而就在两颗杏树中间,不知何时放了一个柳条编成的小筐,四尺来长,一尺多宽,平常放在手推车上,一边一个正好,偏偏现在小筐里装着的不是爹爹从山上采的药材,而是仰面躺着一个娃娃,暖暖的阳光透过繁花照在身上,恍如梦境。
对于妹妹的「新床」,舒宛哭笑不得,换做平时,她还会逗逗妹妹,只是今天时间紧迫,没有玩闹的功夫。快步走到杏树下,舒宛伸手拿过遮在妹妹脸上的帕子,直接把人抱了出来,「阿兰,醒醒,咱们去给爹爹他们送饭!」
光说是喊不醒人的,经验丰富的舒宛干脆用打湿的帕子替妹妹擦了一把脸,洗去她嘴角的口水,这时候,舒兰终于睁开了眼睛。
「姐姐,吃饭了啊?」
「你啊你,除了睡觉就知道吃,你忘了今天咱们家种花生啊,走,咱们去给爹爹送饭,在地里吃。」舒宛替妹妹拉了拉有些皱巴的裤子,锁好门,一手牵着睡眼朦胧的妹妹,一手提着盛着饭菜的篮子,快步往南边地里走去。
「阿宛去送饭啊?」村人们笑着跟舒宛打招呼。
舒宛甜甜一笑,管这个叫李叔,朝那个喊张婶,一路上就没有断过。
「你瞧瞧人家阿宛,跟你一般大,人家都会做饭哄妹妹了,你啥也不会,让你洗件衣裳都犯怵!」有媳妇子拿阿宛当例子教训自家孩子,那被训斥的女娃撇撇嘴,扭头跑开了。
这种事情在村里很是常见,舒宛记得,娘亲没少夸萧家弟弟聪明懂事,用来教训淘气的舒展,至于妹妹,娘亲都懒得说了,说啥?你说的天花烂坠,人家脖子一缩就睡着了……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两人终于到了自家花生地地头。
「爹,娘,萧叔,二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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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妻 上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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