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香途 下 第六章

  七岁的那个孩子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桌子,刘寡妇的闺女却已甚懂事,帮着摆好碗筷,沈荷香从屋里出来时,那十二岁的小姑娘看得眼睛都看直了,这几天娘都不让她进那屋,怕惊着了贵人,哪知这贵人居然生得这般好看,便如那画儿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就是村里心比天高、最俊俏的柳叶都半点比不上。
  在看到女子身上穿的那件湖水蓝绸衫,虽然没什麽花样,但那对襟的樱桃红扣子却个个绣得精致异常,都是她没有见过的花色,见着贵人轻踩着细细的莲步走过来,小姑娘看得眼睛发亮,早便听从京城回来的人说那边的风水好,女子个个都打扮的精致漂亮,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一时间瞪大眼睛羡慕极了。
  沈荷香坐在桌前,拿起那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旧筷,看着满桌的油腻菜色,只觉得厌腻得很,丝毫食慾也没有,但是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吃一些,见刘寡妇及孩子说什麽也不坐下,只得放弃的移开视线,去挟了离得最近的带着腥黄汤汁的鸡肉,放在嘴中咬了两口,大概是鸡太老,或者农家不常炖鸡,鸡肉做得既腥又硬,一口下去竟然咬不动,当着别人面又不能马上吐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吃了进去,肉类却再也不肯沾半口。
  这一餐饭到最後,她只喝了点蘑菇汤和糕点,不得不提,这刘寡妇做饭菜不拿手,但这几种糕却是做得极为好吃,使得沈荷香咬了口後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
  随口问了下,那刘寡妇却也不藏着掖着,便把学得娘家做糕手艺的事说了出来,大概有几十种,如今她只记得十多种了,可惜爹娘去世得早,作坊卖给了别人,姊姊又远嫁他乡,现在靠着这点手艺也就能赚点小钱。
  沈荷香漫不经心的听着,倒是心头一动,这种老作坊的方子,若放平日她定会买下来,兴许日後有用,但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不说,身上连半文钱也没有,便是喜欢的十多件首饰也和厚厚的银票匣子一起放在碧烟的竹筐里,如今都被抢了去,想想便心疼得要命,这麽一想,念头便一淡,嘴边的话便也放了下来。
  两日後,一辆马车急急的赶到了刘寡妇家门口,沈成石满脸焦急的与魏叔跳下车,在见到沈荷香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後,沈成石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二十多天来,他与柳氏找人找得心急如焚,如果不是担心闺女清白有损,早便闯去衙门,好在简舒玄让人捎了信回去,这几日他不眠不休地赶路才赶到了洼家屯。
  看着沈荷香像小时候一样扯着他手臂,瘦得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和眼中似掉未掉的眼泪,做爹的又能说什麽?最终多日来的担心都只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气,没办法责备半句。
  从洼家屯到京城的路便好走多了,快马加鞭之下仍用了六天的时间,总算是风尘仆仆的回了沈家铺子,老远便见怀胎快七个月的柳氏站在门口张望,她见到了马车,脸上不由紧张起来。
  待见到了沈荷香後,柳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最後却是转身进了屋,待沈荷香进了厅堂,柳氏便拿出一根棍子出来,见到沈荷香便红着眼指着她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今天便是打死你,也好过再做出这等忤逆爹娘、不知廉耻、丢人叛逆之事!」
  「娘……」沈荷香委屈地唤了柳氏,但这次柳氏是狠下了心的。
  「跪下!」
  沈荷香红着眼圈低头跪在地上,柳氏含着泪将扫帚举得高高的,抽着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你这个不孝女!说走就走,你有没有把爹娘放在眼里?」
  跪在地上的沈荷香顿时疼得一哆嗦,只觉得後背像被割开了一般疼,却又半点不敢出声,只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你一个人走了,有没有为别人考虑?为爹娘考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麽报答爹娘养育之恩的?」又一棍子落下,眼泪顿时沾得衣衫都是。
  「你有没有想你的亲事怎麽办?你以後怎麽办?你让爹娘怎麽办?」又是一棍,後背已经火辣辣的一片。
  这时碧烟哭着跪在地上,抱着柳氏的腿求道:「夫人、夫人,你别打小姐了,小姐知错了,求求你了,夫人。」
  「是啊,夫人,气坏了身子,老爷小姐都要心疼的啊。」一旁的魏叔也忍不住向柳氏求了情。
  「她会心疼?她会心疼我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让我天天担惊受怕!」说完柳氏扶着肚子,抖着手拿着困子,脸上的泪却是流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在外面出了什麽事,娘会不会心疼你,我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要是出了什麽事,娘会不会疼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说完便高高举起棍子要落下。
  沈成石几步上楼,见妻儿都泣不成声,闺女已被妻子打得伏在地上,妻子更是泪流满面、摇摇欲坠,顿时急得几步冲过去,扶了柳氏的肩膀,并伸手从中夺下棍子,「芸儿,闺女几天没睡着觉,让她去休息两天再教训也不迟啊。」说完急忙冲跪在地上的碧烟使眼色。
  碧烟急忙将眼泪一擦,七手八脚的去扶地上的小姐。
  柳氏抚着肚子气得一口口喘着气,见丈夫还这般护着闺女,顿时气得直落泪,「从小到大你就惯着她,看看把她惯成什麽样了?那麽好的亲事任性的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居然还带着丫鬟逃婚,这事儿若传出去,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将来还想嫁什麽人?瘸子、拐子还是瞎眼後生?一个跑出去二十多天的闺女,谁能保证她的清白,谁还敢要她?」
  「芸儿,别激动,慢慢吸气,孩子以後可以慢慢教,你要小心些,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沈成石急忙安抚着。
  柳氏总算是缓了过来,顿时狠声道:「她都多大了,还要慢慢教?你告诉她,这次没那麽便宜的事了,简侄儿提亲,她是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就算没有这个女儿了,也要把她绑到花轿上给送进简府。」
  沈荷香被碧烟扶回了房间,神色已有些恹恹,实际柳氏哪有什麽力气,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但那棍子不知是哪个下人从柳木上劈下来,还有些突起的硬茬,加上夏天穿得薄,身上的皮肤格外的细嫩,伤口着实不轻。
  虽如此,但她却半点气也生不起,这次的事情本就最对不起娘亲,她正怀着身孕,还要为自己的事憔悴伤神,如今能这般打自己出了气也是好的。
  碧烟舀满了半浴桶水,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姐进去,待看到後背不由抽了口气,夫人打得毫无章法,轻轻重重的足有五六下,紫红色的棍痕在那白得似雪的後背,看着格外的怵目惊心,甚至还有被打破皮的地方,被热水碰到那几处,沈荷香不由疼得白了脸,待洗完,碧烟帮她上了点伤药,这才套了里衣坐到了榻上。
  大概是气氛太过沉闷,碧烟便将阿春最近新做的几种香味的脂膏拿给小姐看,并给小姐一一试用,往日沈荷香定会十分有兴趣的嗅闻研究着,今日却是有些神情恍惚,只木然的让碧烟给她揉手脚、小腿,过了会儿,她才将手上拿了许久却未看的胭脂放到桌上。
  像想到什麽,沈荷香的目光看向碧烟,语气里带了些愧疚道:「回来娘亲没为难你吧?」
  提起这个碧烟嘟了嘴,却只道:「没什麽的,小姐,就是刷几个马桶罢了。」还有打了十几棍。
  沈荷香却是想起另一件事,不由拉住碧烟的手,急促的看着她道:「那日你、你被那些劫匪带走,你、你没……」
  碧烟哪听懂小姐的意思,只当是问那天的事,不由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但马上道:「还好啊,小姐摔倒时简公子正好赶到了,小姐你没看到,简公子好威风的,将那群劫匪一脚一个踢得是落花流水,最後全扔後山那处荒废的井里了。」说完碧烟还比划了两下。
  「什麽?」沈荷香顿时一怔,她忽略掉前面的话,只注意那些劫匪被扔到了荒井那句话,「你、你说那些人全被扔进井里,没有带走任何人?」
  碧烟不由睁大眼睛道:「小姐,若我们被带走了,还怎麽能在这里说话啊,简公子当时让我和马夫先回去,然後就带走了小姐,我、我当时也是追不上,而且想他将来是小姐的夫婿,所以……」
  沈荷香只觉得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的呆坐在那里,便是碧烟喜孜孜的拿出原以为丢了的那两匣子银票和首饰,也没有露出半点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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