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王和皇上是同胞兄弟,太后嫡出皇子,应该是他继承大统,我记得去年年底,我就叫人辗转带礼物巴结汝王的贴身太监,希望他来京後能帮咱们一把。」
「这谁说得准?或许他进京,咱们大罪已经定了。」鲁久年惶惶不安,心里已经判了自己死刑,他本是来找季文烨通风报信,顺便商量对策的,可显然季文烨也没对策,似乎只能听天由命。
季文烨蹙眉,哪怕他们每件事都是听从皇帝的命令,皇帝死了争斗起来,这些都会变成臣子的错误,是太监们怂恿或假传皇帝命令做的,而锦衣卫们就是帮凶,一旦皇帝驾崩,这些旧帐必须清算。
「只能静等宫中消息了。」季文烨叮嘱六神无主的鲁久年,「你听着,千万别轻举妄动,就算逃,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鲁久年黯然点头,「无处可逃。」
「趁这几天风平浪静,你不如先把家眷安置好,你叫信得过的丫鬟带上银两领乾娘出京,先在安全的地方避一避,等躲过这阵锋头,再接回来赡养。」
「对、对。」鲁久年经季文烨的提点,终於想起该做的正事了,「我这就回去安顿。」说完顾不得打招呼,转头就往宅子外跑。
云映桥走上前,对季文烨道:「皇上驾崩了,快得教人措手不及……」她发现他愣怔出神,似乎魂儿飘出去了一般,担心地唤他,「文烨、文烨……」
季文烨如梦初醒,挤出笑容,「我没事,咱们进屋说话。」
云映桥拉着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冷,心疼地捧在手心给他暖着,她觉得自己连声音都是抖的,「反正不管发生什麽事儿,我都陪你。」
「不可能的,男女囚是分开关押的。」季文烨想说句玩笑话,但他发现自己一说完,他和云映桥都笑不出来,因为这不像是玩笑,更像是对未来的预测。
季文烨长出一口气,硬拉着云映桥的手,快步回到屋内,叫丫鬟们都出去,关好房门才抱着她的肩膀道:「映桥,你不能在这儿,先回娘家去。」
「我不走。」云映桥眼睛酸涩,起了一层水雾,鼻尖微红、嘴巴噘着,模样倔强。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季文烨抚摸着她的脸蛋,「你平时要走,我还不允许呢,但眼下你跟我断了关系最安全,如果新帝登基一切安好,你再回来,若是有变,你安全无事,我不用牵挂你,还能多撑一段日子。」
云映桥盯着他,眼神发直,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发现自己一句都说不出来,倒是眼泪先掉了下来,赶紧反手擦了擦泪珠。
季文烨苦笑道:「我又没死,你哭什麽?」
「你不许我陪你,我怎麽不哭?说好同甘共苦的,你有难,我却抛下你,我成什麽了?」云映桥啜泣道:「你不是白疼我了吗?」
季文烨强撑笑颜,搔了搔她下巴,「我疼你又不是为了让你以後跟我吃苦,乖。」
云映桥拍开他的手,「我不走,就陪你。」
季文烨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在这里帮不上我的忙,我担心自己还得担心你,你先回娘家,等锋头过了,我再接你回来,你想想,你陪我受苦真的没必要。」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偏不飞。」云映桥含泪道:「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了。」
「傻了吧,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不是一个人。」季文烨吸了吸鼻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叫你出去避难,也是为了咱们着想,真要查我的罪,肯定少不了贪污受贿这一款,或许还要来抄家,到时候不光家财被抄走,还会定我的罪,所以你要帮为夫。」
「怎、怎麽帮?」一听到能帮他,云映桥有了精神。
「我写休书给你,咱们和离,你带你的『嫁妆』回娘家,当然了,你带走的不是你的嫁妆,而是咱们的金银珠宝、古玩地契……」
季文烨才说完,她就不干了,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你要休我?」
季文烨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和她商量,捏着她的脸蛋笑道:「你见过把夫家财产全带走的休妻吗?我的家当全在你那里,害怕我不要你吗?只有你不要我的份。」
「那也不好。」云映桥扑到他怀里,仰头看他,楚楚可怜地哭道:「文烨,我不想离开你,尤其在这个时候……」
季文烨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越早和离越好,整箱搬运东西也要时间,若是真有变故,你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你搬回娘家的东西也是你的嫁妆,和我没有关系,你爹又是戴尚书的女婿,任谁也没理由动你。」
云映桥的眼睛含着泪水,更显清亮,只是含着无限的悲哀,看得他不忍。
季文烨继续道:「你的任务就是帮咱们藏钱,我死不了,大不了发配充军,三五年後打点疏通好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复合,仍是恩爱夫妻。」
云映桥仍是摇头,嘴唇颤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不走,谁知道未来、未来会怎、怎麽样……」
「你不走,我若是充军了,你愿意跟侯爷他们一起生活吗?当儿媳妇伺候姓韩的和大夫人?」季文烨吓唬她,「稍有不从,连饭都不给你,就算我充军回来,要权没权、要钱没钱,那可真是共苦了。」
「到时候我养你,写话本也能赚银子。」
一句话把季文烨逗笑了,他捧起她的脸,掏帕子给她擦泪,「行行行,就算你能赚钱,但你愿意伺候公婆吗?你能忍受老三的觊觎吗?就算你能,我还不答应呢,所以我一定会把你休回家,再说了你有银两傍身,你怕什麽,哪怕我真死了,你有大笔银子,过年过节还能给九泉之下的我多烧些纸钱。」
云映桥呜呜哭道:「你说的什麽话,一点都不吉利,你怎麽会死,谁也不要死。」
季文烨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叹道:「往坏处打算总没错,不到那一步当然最好,如果到了,咱们提前想到了,不至於乱了阵脚。」他轻抚她的脊背,慢慢让她平复下来。
云映桥抽抽噎噎地擦眼泪,不能感情用事,他说的有道理。
「那、那我等你接我回去……」话一出口,云映桥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季文烨听她答应了,松了一口气,故意调笑道:「你後娘进门见你这女儿有钱,也不会为难你的。」
云映桥泪眼汪汪地看他,「文烨,我想陪你。」
「只要有命在,这辈子还长着呢,不差这三五年的光阴。」季文烨半开玩笑地道:「你带着咱们的家当,还愁我不去找你?」
「我能不能把东西搬到我爹那里,再悄悄回来陪你?」
季文烨哭笑不得,「哪有休掉的妻子还回家住的,做样子也要做得像点。」说做就做,他打开拜匣,取了几张洒金纸出来,到桌前提笔给她写休书。
云映桥只觉得那上边每一个字看着都刺眼,「非要写吗?写了咱们就不是夫妻了,就对外说和离了不行吗?」
「稳妥起见,还是写了吧。」休妻的理由是无子,季文烨写的时候觉得很讽刺,幸亏她没有子嗣,若是有,儿子姓季,万万不能带走,必须留在季家,如果那样,她便没法脱身了,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得守着儿子在季家苦熬。
云映桥眼睛红肿,胀痛难受,不住地揉着,最後双眸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季文烨写完後抬头一见,笑道:「好了,别哭了,我只是往坏处想,或许什麽事都不会发生,一旦确定没事,我就去接你,只是你现在被休了,名声说出去不好听,或许还有人说你抛夫,你千万别难过。」
「我不在乎别人怎麽说。」云映桥揉着眼睛道:「没事的话,你千万要来接我。」
季文烨微笑道:「一定,事不宜迟,把东西装箱,我派人去叫你爹,让他明天来接你,你嫁进来的时候,抬了许多空箱子充嫁妆,外人不知里面没钱,都当你嫁妆丰厚,明天你抬箱子出去说是你的嫁妆,连侯府那帮人也得信是你的东西。」
季文烨如此信任自己,云映桥已经铁了心,守好两人的钱,等他来接自己,「你多留些银两,打点要用的,手头不能没银子使。」
「留一点,剩下的你全带走。」季文烨叮嘱道:「我派人在外面开的当铺、银楼是保不住了,你不要理会,也不要争,就当没这个营生,你守住眼前这些真金白银就行了。」
云映桥不住地点头,「是。」
她把金银珠宝带走,抄家搜不出什麽值钱的东西,对季文烨或许还有益处,因为抄家公示财产的时候,只算抄出来多少东西,根本不管这些钱是怎麽来的,做生意赚的也好、受赏赐的也罢,统统算是罪证,外界一看这麽多钱,便认定是个贪赃枉法之徒了。
季文烨道:「我应该没什麽把柄,只是身为鲁公公的养子,逃不过被整治,不过如果走运的话,或许连充军都不必,只是打发到穷山恶水做个小武官。」
「那最好了,我收拾收拾跟你去。」云映桥鼻子一酸,又想哭了,「总之能跟你在一起,不管去哪都行。」
云映桥一哭,季文烨便心软了,哄着她道:「到时候发现是一场虚惊,你这眼泪不是白流了吗?」他笑着吻她的泪珠,「咱们映桥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云映桥赶紧敛了泪水,抽抽噎噎道:「我不哭。」
季文烨轻笑,笑中亦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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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女喜嫁 下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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