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身上的雨珠子让人发疼,她将脸藏在长条椅子上,正心忖着眼下自己该不会是在作梦吧,忽然间,在水下的左脚似是被什么拽住,小腿一紧。
思及幼时曾听人提过水鬼找替身的传说,她心中一寒,拼命蹬着脚,想把那拽着她的东西蹬掉。
然而蹬了半天,非但没能甩脱那东西,她另一边的脚踝也被抓住,吓得她脸色一白。
「走开、走开,你别抓着我……」
淮江岸边。
不久前,大雨已停歇,月破云出,柔亮的清辉遍洒在天地间,寒招财瞅了眼躺在她身旁不远处昏厥不醒的男子。
先前就是这男人死命拽着她两只脚,害她险些跟着溺水,要不是她打小跟着二哥在杏花溪里玩,水性素来不错,差点就让他拖进水里去了。
为了拖这人上岸,累得她手脚发软,只能待在岸边休息,这会儿浑身湿漉漉的,幸好气候是盛夏,否则八成要活活冻死在这儿。
见男子还昏迷着,她索性脱下身上的衣裙,将水拧干后,她讶异的摸着那身轻薄柔软的料子,这种丝绸料子,一匹怕是要不少银子。
自己身上竟穿着一身这么好的衣裙,让她越发肯定眼下她必是在作梦,只是这梦还真是逼真,连先前那折腾得她死去活来的绞痛,和此时的饥饿都如此鲜明。
重新穿上拧干的衣裙,歇息一会儿后,她抬首瞧了瞧四下,这会儿四周一片阒暗,不过幸好今晚是满月,借着月光,她朝不远处的那片林子走去,想找些野果来裹腹。
鞋子早在水里时就丢失,她脱去湿淋淋的罗袜,赤着脚踩在湿泥上。
她所住的村子傍着一座山,小时候她常跟着二哥到山上玩,有时玩得野了,日落后才下山,所以这会儿置身在这荒郊野地,心里虽有些不安,可也不至于太惊慌,尤其一想到这会儿是在梦里,就更不怕。
不过她还是没敢走太远,在发现两株荔枝树后,她找来一根树枝,打下几串荔枝。这些荔枝生在野外,也没人打理施肥,果实很小,又酸又涩,但她这会儿饿狠了,哪里会嫌弃,一连吃下十几颗,才稍稍止了饥,再打下两串荔枝带回去。
回来时,发现那男人已醒,一双寒星般的眼眸盯着她,嗓音冷酷的问:「你是何人?」
「你的救命恩人。」
那男子一怔,语气缓了几分,「先前客船翻覆,是姑娘救了我?」
即使此刻圆月高悬,但到底不如太阳光那般灿亮,他只能依稀瞧见她的轮廓,没能看清她的模样。
「没错。」寒招财没说出是他死命拽着她的脚,她才不得不救了他的事,不管怎么说,她救了他总是事实。
路挽风拱手朝她道谢,「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寒招财将其中一串荔枝递给他,「你饿了吧,我在附近找到一些荔枝,你先吃些垫垫肚子。」
路挽风抬手接过那串荔枝,道了声谢,剥了一个入口,那酸涩的滋味让他直皱起眉,不肯再吃第二个。
见他把剩下的荔枝丢到一旁不再吃,寒招财不解的问:「你不饿吗?」
「这荔枝酸涩得让人难以下咽。」他虽饿,但打小锦衣玉食,哪忍受得了这等粗食,宁愿忍着饥饿,也不愿再尝第二口。
「是不好吃,可好歹能填填肚子。」她好意劝了句。
「你想吃拿去吃吧。」他将剩下的那些荔枝还给她。
拿回那些荔枝,寒招财也没再劝他,只是嘴里咕哝着,「都什么时候还挑嘴,不吃就算了,我自个儿吃,摘这些荔枝可不容易,还嫌。」
路挽风听见,嘴角微动,似是想分辩几句,但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男女有别,又孤男寡女,他不好与寒招财在一处歇息,遂在附近找个避风的地方,脱下身上的湿衣晾在一旁,打算等天一亮便找路离去。
客船翻覆,无法如期回苏云城,父亲和祖母怕是会担忧,明日一早他得尽快赶回去才成。
寒招财也找了块大石头靠着,剥着荔枝吃着,那酸涩的果肉让她眯起眼,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这酸涩的滋味简直就像真的,一点也不像在梦里。」
「啊—」
翌日,清晨时分,路挽风被一声尖叫声惊醒,睁开双眼,一愣之后,想起昨夜的事,他迅速起身,抄起一旁晾着的衣裳匆匆套上,担心是那姑娘出了事,赶紧循着叫声快步赶去。
来到江边,昨夜波涛汹涌的江面如今已平息下来。寒招财呆愣愣的蹲在江边,一脸宛如被雷劈了的惊愕表情,瞠大双眼,瞪着映在江面上自个儿的倒影。
「发生什么事了?」路挽风上前询问。
「我、我……」她抬手摸着自个儿的腮颊,满脸不可置信,「这是我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晨曦下,他看清她有着一张芙蓉脸,双眼澄亮,整个人清艳柔媚,他隐约觉得她有几分面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而此时她柔润的粉唇张着,流露出一抹迷惑之色,似是被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惊到了。
「我……」她张着嘴,因为太过震惊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她原本的脸啊,原来的她不是长这模样,更没这般艳媚呀,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张脸?
等等,一切的事似乎是从她昨天在那艘船上醒来后开始不对劲,原本她一直以为自个儿是在作梦,可客船倾覆,她落在水里,还有那莫名其妙的绞痛,以及吃到的那些酸涩的荔枝,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宛若真实。
该不会是……
「唔—」突如其来的头疼,令她两手紧紧抱着脑袋,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那些片段交错的浮现在她眼前。
见她神色痛苦,路挽风吃了一惊,上前关切的询问,「姑娘,你怎么了?」他担心她一个不小心会栽进江里,抬手轻扶着她的肩。
待那头疼渐渐止息,寒招财深吸几口气,理清思绪后,她抬手抹了抹自个儿的脸。适才她接收了这具身躯里残留的一些记忆。
这身子的原主儿叫娄竹心,死在先前那场绞痛里,而后,她的魂魄不知怎地被吸引进这副身躯里。
在娄竹心死去的时候,她刚巧也出了意外,那时她正端着一碗补药要送去给大哥……
娘想让大哥、二哥考功名,因此自小就送他们入族学去读书。
不像自小调皮坐不住的二哥,大哥书读得极好,两年前才十六岁时,已考上秀才,夫子认为今年的乡试,大哥有机会能考上举人,娘很高兴,每夜都熬补药给大哥吃。
她端着补药经过二哥房前,那时二哥刚巧从屋里跑出来,撞上了她……然后,再醒来时她就在船上了。
昨夜她一直想不起来这事,随着她接收娄竹心一部分的记忆,才忆起。
寒招财忽然蹙起柳眉,她该不会是被二哥一撞给撞死了吧?所以她的魂魄才会跑到这娄竹心身上来。
若是如此,那向来疼爱她的爹娘还有大哥、二哥还不伤心死,尤其是撞死她的二哥,岂不要自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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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有财气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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