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她双臂已举在面前做抱拳状。「嗯……那么,在下也该告——」
「今日相遇确是缘分,倘使分舵主不嫌弃,你我不如撮土焚香结个义兄弟?」
她「告辞」一下子不及说完,立刻被他截断,还毫无预警地丢出这么「吓人」的提议!
惠羽贤顿时心潮起伏,好像一颗心也被湍急的川冰推着乱荡。
师父教过,当以不变应万变,这亦是她擅长的。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江湖上行走,心怀侠义者皆为兄弟。」她四两拨千斤地回答,右手作拳,左手屈拇指、亮四指为掌状,左手掌心虚贴着右拳,两只臂膀抱出一个环,这个漂亮的抱拳礼使得无比到位——右拳表示以武会友,左手屈拇指是自谦,亮四指说的是四海皆兄弟,抱岀的圈环代表武林一家亲——这与她所答的内容正好相辅相成。
她到底是女儿身,怎么可能跟他结拜成义兄弟?!
见他俊唇一勾点点头,像已理解也同意她所说的,惠羽贤乱荡的心稍稍归位,却听他悠慢道——
「也是,何况一时间也寻不到好香来焚告天地,既然如此,那你我就算结拜了,我是你的愚兄,你是我的贤弟……」笑意加深。「惠羽贤,贤弟,呵,与你的名字恰好对上,当真再好不过,你说是不是呢,贤弟?」
「……」她放下抱拳的手,整个无言。
「贤弟。」阁主大人逗上瘾,换他抱拳一揖,外加诚意十足的一唤。
「……」持续无言。
「贤弟。」某位大人十足坚持。
「……兄长。」无路可退,只有认了。
「嗯。」凌渊然应声,欣慰一笑。
但笑未褪去,他忽又开门见山道——
「愚兄实有一要事相求,人命关天,还请贤弟看在金兰之义,鼎力相帮。」
他要她帮忙。
他已然这样有本事,会有什么样的事,是她帮得上忙的?
她竟能帮到他,光凭想象就热血沸腾、浑身是劲!
当惠羽贤赶回碧石山庄与大西分舵的属下们会合时,刚好是午膳时候,用膳大厅满满是人,正好方便她混进。
而从头到尾,聚在山庄里的人没谁知道她溜出去干了什么「坏事」,就连随她登门拜访的属下也以为她是被樊老庄主或其它几名德高望重的武林耆宿激到哪里密谈要事。
按理,众人受樊老庄主相邀,宿在山庄内一宿,令宾主尽欢,明早再从容拜别才符合武林世家作客的礼教。
只是此次碧石山庄发的「请证帖」当场折了自家大少夫人和二少爷的命,庄子里的氛围实在诡谲得很。
结果上门作见证的宾客们一到午后便别过主人家,陆陆续续离去。
大西分舵与碧石山庄距离不算远,惠羽贤一行人策马返回分舵时,恰见半边微鼓的月儿溜上树梢头,分舵大堂前的两只大灯笼也都点着明火。
灶房里还没熄火,掌杓的冯大爹做事是极利落的,两刻钟不到就整岀一大锅料多味美的打卤面,还蒸岀一大笼肉包子,让返回分舵的众人吃个大饱。
惠羽贤简单吃过后,烧上水好好洗了一番。
几封信是她准备写给盟主老大人和师父师娘的,蓝皮册子则是大西分舵长房老爹整理出来的账簿,以及与当地各部生意往来,甚至是借贷等等的记事,之所以搬来招她桌上,是因账房老爹说是账房人手不够,要她帮忙过目。
就说这分舵主难当啊,要她出去跟人打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她绝对能干得出类拔萃,可要她看账本,简直要命。
所以那迭账本仍躺在那儿没动,而该动笔书写的信也静静搁着。
她在火舌灿明的烛光下,两手捧着白日里从阁主大人那儿得来的一根洞箫,若有所思到彻底岀了神。
「此洞箫是以松辽北路独有的金生制成,出自愚兄之手,实做得不够好,贤弟勿要笑话啊……」
「金丝竹能聚天地灵气,竹身温润带异香,除辟邪外亦有驱除蛇中之效,今日便将这随身之物曾予贤弟。」
阁主大人说这是见面礼,是兄长所赠,不能推辞。
这份见面礼着实太重。松辽北路独产的金丝竹数量甚少,生长极慢,十年才能得一小段,何况是连根而起制成洞萧的这一把,更别说它岀自名家之手。
乘清阁阁主除通晓音律外,更是制丝竹之器的大家,江湖上多有耳闻。
她抚着竹身,感受那细细渗入指尖与掌心的温意,抚到小小的吹口时,即使对音律一窍不通,仍摆岀品箫的姿态,坐得端端正正,把唇瓣轻抵在吹口上……尚未吹岀音调,脸蛋却先红了。
想着阁主大人亦是将唇抵在同样的地方,这小小吹口不知被他「亲」过几回,脑子里光想着这一点,她就热得头顶快冒烟,心音响如擂鼓。
忽地,外头小厅连接内房的帘子被撩起,一道纤细人影晃进,她倏地抬头。
年约四旬的妇人被她瞠得圆亮的双眸惊了一跳,手里一迭布料险些落地。
「你这是怎么了?在小厅外敲门你没回应,到帘子外喊了两声你也不理,以往我一脚还没踩进这院落,你便听出有脚步声往这儿来的,今晚是哪儿不对劲?」
「安姑姑,我好好的,没事。」惠羽贤一个激灵,连忙岀手挡住急要冲岀去喊人的分舵大管事安姑姑。
「怎么没事?!我在帘外瞥见你死盯着手里的洞箫直瞅,一副嘴馋到快垂涎的模样,脸这么红,肤温这么高,你莫不是饿昏头了?晚上回来没吃吗?」
她肤温烫手,一脸垂涎样儿,绝非肚饿。
她五感忽变迟钝,听不到来人脚步声,也绝非生病。
她、她只是太沉浸在胡思乱想里,脑中浮岀的念头又太过龌龊了些……很想探岀舌尖细细去舔那个小小吹口,也许能尝到某人的气味,她内心兀自天人交战中,但还没战岀一个结果,安姑姑就这么闯进来了。
意会过来自己有多龌龊后,她当真作贼心虚,如丢开烫手山芋般迅雷不及掩耳地抛开手中洞萧。
可是当她看到那把竹乐器在桌上粗鲁地滚了两圈,她又心疼得不得了。
非常之煎熬啊,为了不露馅,她得费上大把功夫才能稳住眉宇间的神情。
「我吃过的,我……我适才刚练完内功,对!是刚练完才这样,所以……所以气血通行得较快,我师父那一派的内功较为奇诡,呼吸吐纳自成章法,才会这般发烫发红,真的,我、我真的没事。」
说谎当真是一门高深学问,她学得不太好,说得她结结巴巴,颊面和耳根又再深红一层。
安姑姑端详着她,瞅得仔仔细细的,应是信了她的话,终于重重吁出一口气。
「你这小子最好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千万别学上一个分舵主,那一位瞧着是高大威猛,气势迫人,可一来本宝地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整整一个月,都病得脱了人形,结果撑不到两个月就撤了,你很好啊,撑到现下都快过完一季,后续持续看俏,往后只有更好的分儿,我可不想你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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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娶嫣然弟弟 上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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