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你高高在上,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颠覆罢。」骆王不掩喜色,居高临下地觑着景元帝,长久以来地压抑爆发,露了痛快扭曲神色。「这都亏了你的好儿子,否则朕如何能这么顺利取而代之。」
随即扬眉,肆意笑道。「你的那些老臣就算想到朕谋逆又如何,不从朕,只有死路一条。宋弘璟是,那些世家贵族是,哦对了,也不乏贪生怕死归顺于朕的,还不在少数,皇兄啊皇兄,你这皇帝当的也不怎么样嘛。」
景元帝睁着双目,呀呲欲裂,眸中怒光恨不得撕了他般,也因着骆王所言,沉凝了心思,对于骆王起兵神速确是存疑,而后于宫里被暗害,受他控制,若没有人暗中助力,绝不可能……
「妄图跟我讨价还价,真是死字怎么写都不知。」说罢,骆王拍了拍景元帝僵硬愤怒的脸庞,「待朕完成登基大典,就送你们父子地下团聚,届时你再好好问罪罢哈哈哈……」
景元帝一瞬眼睛暴突,瞪着骆王狂笑着离去背影,愤怒过后落了满腔不甘与隐忧。大梁江山……真要落了他手中,当初与梁王推行,只怕百姓受苦……
而出了寝殿的骆王,步子一顿,心血来潮道是去刑场观看,顺道迎顾妧回宫。罗成听命,快速去准备,不多时,皇上撵车驶出了朱雀门。
正午日头毒辣辣地照在法场上,市井之地,最不缺人,来瞧看的顶着日头探头看,一边议论纷纷。法场上一色白衣囚服的项家一众跪在烈阳下,汗湿背脊,神色都是壮烈。独独除了……
「哎哟,我的腿哟,我的腰哦……」项老夫人声声叫唤,一抬头瞧见那铡刀,一屁股瘫软在地,殷切切地扯了嗓子哭了起来,歹命哦……
「母亲……」项善琛皱眉略是尴尬地唤了一声。
项老夫人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就是被这不孝子连累的,非要表什么衷心,这下好了,都要被砍头了。思及此,目光扫向来围观的百姓们,一眼就扫到了项允沣和他那不入流的娘,登时又火了脾气,「狗贼,贱种!」
这一声暴喝惹得众人附议,项允沣与柳姨娘所站空出一块地儿来,京城局势突变,老百姓们看着是是非非,对忠义之事向来热衷,同情项家之余对奸臣走狗自然也是唾沫相向,对项允沣怕死当了新皇走狗一事作是抨击怒骂。
不知是谁向项允沣扔了鸡蛋,啪嗒一下正中脑门,流了蛋黄糊住面孔,有这一开头,番茄烂叶子随之而来,纷纷往项允沣那处招呼而去。
刑台上项善明亦是对项允沣怒目而视,看着这幕十分解气,早早就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奸商也就罢了,还没一颗忠义之心,简直枉为人也!
项允沣堪堪直立,察觉一旁随侍想要替他上前挡的意图,暗中按住,抹开了被糊了一脸的蛋黄蛋清,勉强睁了眼,直直看向刑台父亲所在,焦灼开口道。「父亲,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祖母想想,累得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受这份屈辱!」
秦老夫人原是垂首跪着,此刻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鬓发,「老婆子活够了,允沣啊,往后这日就不要来坟前磕头了,老婆子受不起。」端得是大气凛然,慷慨赴死的决绝。
这话一出,项允沣红了眼眶,一张俊脸陡然垮下,紧紧攥了拳头,眼底露了受伤。
突然,一声尖锐高昂的皇帝驾到,止了项允沣单方面被扔掷的局面,一身明黄龙袍的骆王乘坐撵车到了刑场,随行侍从将刑场团团围住,一众老百姓你看我我看你,稀稀拉拉跪了一片,没胆子与刀剑真往来。
主场官员忙是提了衣摆恭迎上前,骆王目光直落在最是显眼的项允沣身上,随即扫过一众,露了深意,随着判官上了主席。
底下依旧跪着的老百姓偷摸瞧着,新皇上任,征税增多,却因着残暴手段敢怒不敢言。更何况被那么多把明晃晃的大刀对着,连出的气儿都变小心了。
骆王像是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效果,瞧了一眼日头,像是询了道,「何时了?」
「回皇上,快到午时三刻了。」判官谄媚应答。
而骆王身旁的罗成迈着小碎步堪堪随上了台,随着他附耳话落,骆王嘴角笑意扩散,终于来了……
「那就斩了罢。」淡淡落了话道。
判官躬身应是,折身从签筒里取了木牌,走到台前往下一掷,「行刑!」
明晃银光一闪,项允沣的瞳孔骤是一缩,一滴豆大汗珠滑落,倏地攥紧了手里惯持的玉扇扇柄,当啷一声,同样一束银光袭向刽子手手中刀柄,击落在地,惊起一众冷汗。
「有刺客,护驾,护驾——」罗成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尖锐嗓子惊呼,一边以身子挡在了骆王身前,随着御林军纷纷围聚,慌张地瞅向了刑场处。
项允沣随着刺客制造起的慌乱已经到刑台上,在一众惊愕眼神中将秦老夫人扶起,「祖母,您还好罢?」
「项允沣,你好大胆子!」骆王镇定下来瞧着这幕,哪会想不通是这人要劫法场,一脸黑沉喝道。「给朕拿下!」
项允沣长身直立,刺客等团团围护,与御林军恶斗,项允沣见局势已经拖不住,只得出此下策,已是豁出性命。看着前仆后继而来的御林军,从怀中掏了银票朝空中一扬,「这银票,谁拣着就归谁。」便像撒纸般散了出去,人群中倏然自得,纷纷蹲下身子拣银票,御林军受阻,项允沣等得了喘息空隙,携着项家一众撤逃。
而项善明此时也明了自己误会了儿子,一身囚衣狼狈,看着身上比他还狼狈的项允沣百味交杂,效仿项善琛将上了年纪的老母背在身上,不愿拖了他后腿。
「你真当你走的了。」骆王直觉威严受到挑衅,看着这混乱局面,目光直追项允沣,「原还当你是聪明人,也不过如此。」言罢,伸手拍掌两声,于刑场外涌进一批弓箭手,盾护在前,一支支羽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项允沣倏地停住,与骆王堪堪对了视线,便听他道,「你当真以为朕对你不设防?」
「丧家之犬也敢做帝王美梦,真是笑话!」项允沣暗啐了口,拾起的剑横在胸前,也已然是杀红了眼。
骆王叫他话语刺激,眯起眼瞧他,他图项允沣的金山银山,但若是傀儡不听话,换个就是,遂扬手,吩咐弓箭手准备。
场内经过方才混乱,此时都已经停歇,为了银票打起来的也都停了手,捡到的一边提着心关注着,一边把银票往怀里塞,即使揪心项家遭遇,自个又往安全地儿挪了挪,怕殃及池鱼。
那一排弓箭手瞄准的,一个都跑不掉。
「儿子,是我错怪你了。」项善明忽然说道,引来项家一众附和,都是愧疚。
项允沣持着剑的手微抖,不知是为眼下这境况,还是为父亲从未软和过的态度受宠若惊,阖了眼,最想见的,是他刚刚娶过门没多久的妻子,想到她没和自个一块,真是太好了——
「二哥——」一声熟悉唤声打破英雄落幕戏码,项允沣蓦地睁眼,看着飞奔向自己的红衣女子,登时露了诧异神色,一把扔了手中破剑,抱住了飞扑而来的身影。
英俊不到半刻,某人腻味娇羞道,「娘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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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本贤良 卷三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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