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是项筠误会,项瑶亦是戴罪之身,只是托了宋弘璟的福,挟了霍准早年的恩情相报,未镣铐上身罢了。后项瑶出了此计引项筠上钩,霍准与一干人等皆在一旁暗室瞧看,倒与项瑶推测相符,方是反转。
「本官依法办事,自会如实禀报,项侧妃还是把知道的说出来,还能少受些皮肉苦。」霍准抚着腰间系着的金鞭,嘴角微牵却是冷声道。
「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人是项瑶害的,你大可问她去!」项筠目光凌厉扫向一旁站着的项瑶,当她是瞧热闹的,磨得后牙槽发紧,为何都已入狱她还能这般淡然处之,毫发无损,真真是气煞人了,待她出去定让王爷好好收拾这个霍准不可!
「太子妃生辰当日,我拿了自制的膏药送给樊王妃,东西是我的丫鬟云雀一直拿着的,途中未经人手,直接给的樊王妃,后来发生这等事我也很莫名,那只罐子花纹造型都与我装呈的不一,怕是别个掺在其中嫁祸与我。」项瑶缓缓道来,并不理会项筠嘲讽的眼神。
「出了事就说别个嫁祸,拿我作替死鬼,嗬,倒是你惯用的伎俩。」项筠冷嗤,这会儿像是想通了似的,作了委屈道,「霍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是项太傅收养的,项大人的义女,若非项太傅邀祖父上京,我一家未必会受难,而我也无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是我天真,竟真渴望姐妹亲情,孰料人家只当我是个玩物陪读,但凡闯祸惹事必然推脱与我,此次亦不例外!」
说罢,横眉冷对,堪堪是指责其栽赃。
霍准闻言亦是扬了眉梢,不由看向项瑶,携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项筠,你如何对得起你的良心!」多年恩情竟被说成这般,饶是项瑶心思坚定此刻也不禁红了眼眶,满目寒意。替祖父不值,替母亲不值,更替上辈子的自己,怎会没看出这白眼狼!
宋弘璟握住她冰冷的手,「阿瑶,不值当。」落了一语,大手捂住她的,像是给她暖回来似的。霍准被眼前一幕给闪道,像见鬼了似地瞟了宋弘璟一眼,受不了地摆正了视线。
「本官只问案情相关,少扯没用的。」遂是打断。
「大人,我与案子并无关联。」项筠说的斩钉截铁。
一阵急促脚步声蓦然响起,在天牢的过道上回荡,一寺吏兜着一布袋匆匆走了进来,「大人,查到了。」
霍准嘴角一勾,起身走到那寺吏身旁,拿起了里头的物件又招了司雅拿了证物过去,两样一块放了烛火下比较,花纹造型确是一致。项筠看得暗暗心惊,不知这是哪出。
「这是城南东窑产的,因着花纹模具缘故,只产了这么一批,要查起来倒也方便,道是都让京西胭脂铺的给收了。」那寺吏禀道。
「京西胭脂铺?」项瑶作是讶异地出声。
项筠亦是被她惊了一跳,心开始莫名狂跳,双眸惊疑不定地凝向她,听她喃喃了项蓁的名字登时心里一紧,没想到那竟是项蓁央项允沣做的小本生意,一面暗恼项蓁不好好选罐子,一面又恼了大理寺查案子的能力,怕这么挖下去把项蓁挖了出来,那个胆小的指不定把自个供了,起了一丝慌乱之色。
「禀大人,小的胭脂铺的人带来了,要提审吗?」
霍准自是颔首,起身出去,顺道请了宋弘璟一道。
牢房里,一下只余了项瑶项筠二人,与看守的寺吏。
「妹妹似乎很紧张?」项瑶突然发声,慢慢踱步到了项筠面前,嘴角含笑,眸光里却是一片冷意。
「你想干什么?」项筠见她挨近,愈发心慌,却不甘弱了气势,奈何手上脚上镣铐作祟,在她面前生生短了一截。
项瑶近一步,她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已经抵住墙壁,落了矮势,而司雅等人像是看不到似的,任由项瑶为所欲为。
「项瑶!」项筠低低喝了一声,声音染了紧张。
项瑶俯身,掐住她的下颔,一抬手便露出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来,曾经有多疼爱,如今就有多憎恶,随即像是碰了脏东西似的抽了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挑了嘲讽笑意,「对付人连人都不看清楚,该说你蠢呢还是蠢呢。」
「你……该死的,你会不得好死的!」项筠被她如此戏耍,堪堪是火烧了头顶,理智全无,恶毒诅咒道。
项瑶倏地凛了神色,目光里是彻骨寒意,「项筠,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项筠正瑟缩惊惧之际,忽然听见门外霍准的声音,伴着门锁打开的铃琅响,暗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恢复了嚣张态度,「这就是霍大人办案的效率,关押一个无辜的人与嫌犯同室,若是出点差池,你可担得起这责任。」
「宋将军,今个初几?」霍准忽然风马牛不及地问了道。
「初六。」
「啊,是结案的最后期限了。」霍准像是才记起,皱了眉头。
项筠觑着他那模样,勾了嘴角,「我劝霍大人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霍准应是,「来人,带证人。」
项筠一见来人是个身材矮小的黑瘦姑娘,并非项蓁,半悬着的心彻底放下,露了轻松神色。
「把你方才说的再同项侧妃说一遍,看项侧妃能回想起什么。」霍准笑得意味深长。
那名女子喏喏应是,抬首瞧了项筠一眼,当即惧怕地垂了眸子,张口徐徐道,「小女是在京西胭脂铺作香料,香粉的,那天有人找上我让我调制香料,我原是不想接的,怕……怕出问题。可家中母亲病得很重,急缺银子,就……就接了,这是那人写的几味,我也没想到调出来竟是毒害小皇孙的燎毒。」
女子拿出的纸上确是写了几味药材,项瑶瞟过一眼,目光定在了上头,回转项筠身上,见她亦是盯着纸张瞧,「这字迹是妹妹的罢。」
项筠心中震惊,那名女子所说恰是她与项蓁的交易,只是模糊了几点,竟变成和她的,还拿出自个笔迹书写的纸,她哪会这么笨的留下这般切实证据,「不,这不是我的。」
宋弘璟无甚表情地递了项筠先前的一幅作品,末端落了她的小印,作假不了。这一对比,很快就显了结果,霍准拿着纸张,「项侧妃,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何话?」
「不,我是冤枉的,那不是我。」项筠这下着实是慌了,怒指项瑶,「是——是她伪造的,霍大人,与我无关呐。」
只是再没人相信她无辜。
就算项筠喊破了喉咙,都改不了霍准定案的事实,不期然对上项瑶盛了痛快笑意的眸子,切切实实地明白了那句送她下地狱的寒意,此刻颤抖不停,哭得通红的眼睛深处,绝望与恐惧四溢而出。
「我要见王爷,让我见王爷。」到了最后,看着司雅送上囚服,项筠只哭喊着这一句,似乎将顾玄晔当了保命符,随着呼声渐小,项筠激动发颤的身子下面竟淌下血来,汇聚成小小一摊,触目惊心,往下落了一眼,彻底昏了过去。
项瑶的目光亦是落在那摊血迹上,转向血色褪尽显了苍白的项筠,拧了眉梢。
初雪纷至,清晨分明还似飞絮,飘飘洒洒,到了午时,乌瓦之上青泥地里已经铺白。
廊庑下丫鬟端着海棠雕漆方盘,脚步匆匆,于芷兰苑门前叫人拦下,经了仔细检查才被放行入了里头。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女子凄凄切切的哭声,唤着要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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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本贤良 卷三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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