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问话刚落,就听着门外响起一阵匆忙脚步,两道身影急急忙忙往这边来,大抵是知道迟了,显了慌张,待两人挨近却是项蓉与项蓁二人,原是并行的二人在临入门的口儿,项蓁忽然一个趔趄,重重摔在了地上,满是不置信地仰着头看着项蓉入了里头。
也正是这一出的,众人视线齐齐聚向了摔了的项蓁,尤其是林嬷嬷,眉梢一挑,语调微沉,「迟了便是迟了,也该注意姑娘家的仪态,若是在外头,岂不让人笑话!」
项蓁慌忙从地上爬起,捏了捏磕破的掌心,疼的却比不上被林嬷嬷那话臊的,垂头掩了泫然若泣的表情,瓮声瓮气地道了声下次不敢了,照着一贯寻了一处空的偏角儿站着了。
「蓁妹妹是替秦老夫人调香才迟了的,老夫人这两日头疼,偏巧妹妹有这手艺,见着提了一提,妹妹心急,见嬷嬷未到便跑了趟儿。」
项瑶倏然开口,却是替项蓁求情,姐妹几个连着后者自个在内,都颇是诧异。项青妤站的角度正好瞥见项蓉临入门前推的一把,睨着方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躲过一劫的项蓉沉了沉眸子。「蓁妹妹确是来得最早,嬷嬷念在她孝心可嘉的份上莫再怪罪了罢。」
项蓁从未想过面前这两人会为了自己说谎,看着嬷嬷瞬间柔和下来的面色,险些未绷住眼泪,赶忙忍住向二人投了感激神色。
「倒是蓉妹妹,迟了就罢了,蓁妹妹摔了你都不晓得扶一把么!」项瑶陡然厉了语气,睨向项蓉道。
「我……」项蓉没想到一把火突然就烧到自个身上,下意识就张口强辨了道,「我是没瞧见!」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项家姐妹露了不一神色,连林嬷嬷都看向她面露不满,就那摔着的动静又不是耳背,怎会没察觉,不顾姐妹情谊不说,还强词夺理,实在让人失望。
「行了,今个是头一天,便不追究了,若是再犯,咱们可得讲点规矩惩罚了。」林嬷嬷无甚表情地瞥了一眼项蓉,最后下了陈词结束了这茬。
项蓉被瞧得发慌,亦是察觉她对自己的不喜,瘪嘴心生委屈,暗地里狠狠瞪了项蓁一眼,都是这个没用的连累自己。
之后,林嬷嬷便开始了教学,当然重点还是项青妤,由她亲自负责督导,余下就交由另一名嬷嬷负责,只在讲到相通的内容时才在一块儿学。嬷嬷教得认真甚至于严厉,正确的敬语称谓,与万不可出现的不敬之词,以及宫中戒律等,让项家姑娘率先抄写一遍。
这一抄写的一早上便过去了,待用过午膳,稍事休息过后才开始训练礼仪仪态等,几人瞧见嬷嬷手里拿着的青花瓷碗,心中有了不好预感。
「姑娘们的礼仪四德,老奴瞧着确是不错,可宫里毕竟不比府上,秦老夫人既然把你们交给我,必然是想让你们学得精细点儿。咱们就从最简单的走路开始,行不回头,笑不露齿。走路要安安闲闲地走,不许头左右乱摇,不许回头乱看,这是基本的,可要走得款款轻盈,温柔端庄,就靠这个。」
嬷嬷说完就让姑娘们站正,随即一手一个碗地搁到了她们头顶,项幼宁性子好动,忍不住用手去扶,当即就被嬷嬷手里的戒尺拍了下手背,刚想呼痛就对上嬷嬷严厉的视线生生忍了下去,露了可怜表情。
「顶着这碗走,把胸膛挺起来,腰板儿得直,这就是要诀,若是哪个的掉下来就单独练,其他人休息旁观。明白了么?」
「明白。」几人异口同声,俱是凝神屏息,生怕头上的碗掉下来。
随即,姑娘们挨个排着在屋子里走了起来,虽说平常也在意走路姿态,可要真顶个碗的,还真有些晃动,除了打头的项青妤和项瑶,走得稳当,两人身形亦是高挑,昂首挺胸,走起来煞是好看。
项蓉勉强顶住碗,一双眼不安分地提溜转,心里还憋着方才受的气儿,待这么转着来回走了几趟,余光瞥见战战兢兢的项蓁,冒了坏水。转过一个弯时,故作一个不经意像是崴了脚般,手却是紧紧扶住了头顶的碗,就听得身后响起的瓷器碎裂声响,隐过一抹得逞笑意。
跟着她身后的项蓁一脸欲哭无泪地站着,不知所措,在她一侧同样是没了碗儿的项幼宁,只是后者更是无辜,顶得好端端一走神就撞上了突然停下来的项蓁,看着碎碗还有些呆滞。
随即想到嬷嬷临走前说的,项幼宁捂着撞疼了的鼻子登时就哭了。
「妹妹,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一会嬷嬷来了,我会说是我自己掉了,连累你的。」项蓁一个劲的道歉安慰,都忘了自己的碗是怎的打的。
项蓉一副瞧好戏似的再旁边隐隐作笑。
项青妤和项瑶两人瞧的明白,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搁下碗去安慰两位妹妹。
项蓉心想保不齐一会儿嬷嬷就来了,若是瞧她们都不好好练习,独独自己练着,不正好给嬷嬷留下个好印象,于是也就没有理会她们四人,端正身子自顾练着。
刚练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底,嬷嬷就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项蓉抢话道出刚才的事情,自然将自己撇的干干紧紧。
「嬷嬷,我们练得正好时候有人故意使坏连累两位妹妹掉了碗,幼宁年纪小,怕挨罚才哭的鼻子。」项瑶款款说道。
嬷嬷闻言,严厉的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是哪个做的?」
「蓉妹妹,你何故要推蓁妹妹?」项青妤神色清冷地凝着人质问道。
项蓉听项瑶开口就觉得不好,完全是冲着自个来的,在项青妤指过来时忙是辩道,「我没故意推人,是她自个不小心的,怎么能怪罪在我头上?」
「借着自个绊脚,蓁妹妹好心想扶你一把,却被你推的掉了碗,你还敢说这般话?!」项青妤见她不思悔改,强词夺理的模样,着实动了怒,美眸一竖,重了语气。
项蓉还想争辩,被项青妤一瞪,哑了一瞬,实在是项青妤在姐妹几个之间太有威信。林嬷嬷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见识多了,练就一副好眼神,自然瞧出来是个什么情况。
「你两位姐姐都这么说,难不成是合起来冤枉你不成!累及姐妹不闻不问已是冷血,何况还是你故意为之,老奴觉得三姑娘在学规矩礼仪之前还是先学会做人罢!」
说罢,拿出《女戒》、《女论语》放在了桌上,「今个你就不用练了,好好抄写这两本儿,学学里头的道理。」
项蓉被林嬷嬷那一番凌厉说辞说红了眼眶,再被区别对待地拎到一旁桌子边罚抄,一下显了落差来,愈发难受,却没胆子不照做。
「姑娘赶紧抄罢,抄不完拖堂可就赶不上晚膳了。」林嬷嬷身边的嬷嬷在旁出声提醒道,只是语气里没几分善意。
项蓉捏着手里的狼毫,只觉得姐妹几个都觉得是在嘲笑自己,横生怨意。用力咬着下唇一字一字誊抄,眼泪落在纸上,晕了开来。
直到天色尽黑,项蓉才离开荣禧堂,直接去了香荷苑,月色稍淡,照得不尽清楚,风拂过,树叶沙沙,显了凄凉景儿,项蓉抬袖子抹着泪奔进了童姨娘的屋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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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本贤良 卷一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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